陈华言语里透着怀疑，想要拉开门好好看看。于大海屏住呼吸，做好了转身逃跑的准备。只要不让他们看到正脸，以后就算问起来，死不承认就是了。

“你们老板娘没告诉你楼上有客人吗？”孙乾志坐在那里，喊道，“别在这干活了，赶紧下楼去，我们这边需要安静，明白吗？”

“明白明白，这就走。”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影就消失了。陈华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坐回来继续聊天。然而，于大海却并没有走远，而是换了个位置，希望再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那，孙副官，指挥使回北都之后，我这里除了提供点情报，还能做什么啊？”

“你是希望多做点事吗？都快当爹的人了，还不收收心？”

“哪敢收啊？兰汇这里的局势您又不是不知道，表面看着没什么事，私底下一堆人都在动心思呢。这段时间指挥使坐镇，其他人还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指挥使一离开，那些家伙马上就会开始动作。”

“怪不得指挥使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兰汇待着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孙乾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低头点燃之后吸了一口，“我这个北都人注定是没法理解这个地方的情况了。”

“您还真别不信，北都我也去过。虽然地方更大人更多，成分更复杂，但是大多都会讲点面子，保持着分寸。除了魏广源那个家伙脑子犯蠢之外，基本还都算讲规矩。这边根本不跟你讲那套，一言不合就开始搞事了。之前大少爷还在的时候，烟帮暗地里搞破坏，学生们明面上提意见。三天两头就给你······”

正说着，于大海突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要是被别人问起来，导致自己暴露，那就真说不清楚了。他连忙从藏身的角落出来，大步往楼下走去，马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让楼下的食客以为上面打了起来。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孙乾志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用力碾了碾，哑然失笑。

“我猜，二少爷用不了多久就知道咱们说的话了。”

“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陈华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担心面前的人会泄露消息。

“因为于大海已经听到了那些话，他肯定会告诉二少爷的。”

“于大海？刚才那个不会是······”

“没错，就是他。”孙乾志点了点头，“他还想骗过我，可声音暴露了他。刚一说话，我就知道是他。”

“那，会不会出事情啊？”

“你怕他？还是怕二少爷？”

“孙副官，二少爷再怎么说也是指挥使的儿子，真要是铁了心收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陈华摊开双手，愁眉苦脸的。

“放心吧，二少爷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猜忌别人，这种猜忌会让他没有安全感，从而做出出格的事。要是得到证实，他反而不会做得太出格。”

“真的是这样吗？没想到孙副官对二少爷这么了解啊！”

“我看着他长大的，能不了解吗？这几年他跟我的接触也比大少爷跟我的接触多，其他人对他也有评价，不难了解。”

“那他要是这样，我到底······”

“大少爷毕竟是他哥哥，你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没有理由针对你。而且，你和周雨杰的关系很好，有这层关系，还会怕二少爷吗？”

得到这个保证，陈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说到这里，孙乾志却突然换了脸色，拿起茶杯，不停摇头。

“孙副官，怎么了？”

“其实我挺为二少爷可惜的，他很有能力，但心态一直摆不正。要是他能改掉身上这些缺点，指挥使还是可以依仗他的。”

“也是，老是跟大少爷争，还争不出什么结果。家业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长子该得的，他何必这么处心积虑呢？”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母亲！”孙乾志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按理说我不该讨论指挥使的家事，但是关于她我真得说两句。整天不知道给二少爷和大小姐灌输什么理论，总把自己当以前的皇室贵胄。说老实话，在这个世道，你什么出身根本没用，饭照吃水照喝，挨了子弹也是照死不误。大少爷小时候，她可没少慢待大少爷，所以十二三岁的时候，大少爷就主动找了个老镖师练功夫去了，不受她这个气！”

“这很正常，后妈肯定不如亲妈。之前周雨杰也跟我提起过，老夫人对她亲儿子和女儿是真的娇惯。平常可能还教训两句，要是别人说点什么，她明里暗里也得使点绊子。反正和她打过交道的，没几个说她好的。”

“只可惜局内人还是不明白啊，希望二少爷能醒悟过来，找好自己的位置。不然的话，别说指挥使不信任他，他身边的人也会远离他的，到时候就是孤家寡人。”

“这话，我觉得应该让于大海好好听听，到时候转告给二少爷。”陈华忍不住偷笑起来。

“你小子别给我下套，这些话于大海听了也不敢说给连合平。他还想多活几天呢。”

两人扭头望着窗外的天，之前的阴云已经完全消散，似乎在预示着之后的日子会如这天空一般清澈无云。只不过这种日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对于有的人来说，未来更需要小心翼翼，不能走错一步。而对于有的人来说，就像陈华判断的那样，已经决定大展拳脚了。

回到镇守使府，于大海听说二少爷正好在东跨院，打算把自己听到的话转告给他。可刚一进门，连合平就劈头盖脸抛过来几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有没有跟上陈华啊？”

“跟上了，二少爷······”

“他是不是跟商会的人有密切联系？有没有看见他跟那个姓褚的有来往？”

“这个，倒没看见。”

“那你看见什么了？”

“二少爷，他去花月楼见孙乾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