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这句话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观察父亲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充满了诧异。他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更想不通为什么要阻拦。自己明明说这种事会让家里颜面受损，却依旧命令自己停止，着实和以前大不一样。连合平左右打量着父亲，怀疑这个人是冒充的。

“你这么来回看我干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吗？”

“父亲，这没有道理啊！”他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他们明显是在破坏城里的秩序，挑战咱们家的威严。这要是不严惩，一定后患无穷！”

“我当然知道，但是前两天，商会的褚会长专门找到我，主动交代了这件事。他知道这次是几个做生意的联合搞垄断，把粮价给抬了上去。不过镇守使府的事，他们也未曾想到，后来也开始处理了。”

“父亲，我调查了，那天发生的事没那么单纯，背后是有策划者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出钱跟咱们家对着干？”连洪摇摇头，伸手扫了扫袖子，“在兰汇敢这么干的人，恐怕是脑子坏掉了吧？”

“是真的，那些人我都统计出来了，以前都跟镇守使府关系密切。但自从大哥带兵出征之后，他们就不再和府里来往了，我猜，很可能就是······”

“我听明白了，你大哥在的时候他们本本分分，你一到这里来他们就变坏了。合平，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连合平看着父亲的眼神，从里面读出了些许敌意。他渐渐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根本得不到什么支持，哪怕是言语上的。原本平平无奇的一件事情，被父亲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变成了罪魁祸首。这样的委屈，他以前从来没有受过。

“父亲，您的意思是我让他们变成这样的？”连合平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但他还是努力保持镇静，“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你和合安都是我的儿子，都代表咱们连家。除非那些做生意的看人下菜碟，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您说对了，父亲，他们就是看人下菜碟，专门针对我的！”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针对你？几个商人跟你过不去，你大哥刚来的时候，当地的烟帮，黑帮，公开放话要害你大哥的性命，可是你大哥是怎么做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点呢？”

“我学了啊，大哥当年对烟帮和黑帮都是强力清剿，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我只是抓几个人，您为什么要······”

“你只看到了他用兵，却没看到他拉拢，安抚。你大哥在的时候，和商会的关系非常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怎么一到你这里，就出现这种情况啊？”

“所以，您就觉得是我的错吗？”连合平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恕我不敢苟同您的看法。”

“以后有时间可以慢慢去想，但这次，你必须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那他们这么扰乱市场，搞得城里百姓苦不堪言，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那我连合平以后在兰汇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你要那么高的威信干什么？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他猝不及防，直接愣在了那里。虽然他并没搞懂这个逻辑在哪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马上解释清楚，不然麻烦就大了。

“没有，父亲，我只是就事论事。这件事情不光是我有看法，百姓们也很有意见。如果不予以惩罚的话，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就没有人相信咱们家维护兰汇秩序的能力了。”

“你能有这种考虑也算难得，但是大张旗鼓地抓人是不可以的。褚会长已经跟我这里认了错，并且答应处理。你就大事化小，把它给压下来，不要让褚会长难办。”

“不让他难办？他姓褚的不就是一个商会会长吗？凭什么要我一个镇守使给他面子？”

“别问那么多了，照我的话做。”

连洪没有再多看二儿子一眼，站起身来直接离开了东跨院的正房。走出院门，他给站在附近的孙乾志递了个眼神，两个人带着身边的卫队士兵，气势汹汹地离开了镇守使府，决绝的样子好像和这个地方一刀两断了似的。

他站在门口，望着父亲离开时的方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在战场上也算拼过命的，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无助过。现在已经不是谁泄露了消息这么简单了，而是父亲根本不理解的想法，甚至还干涉自己的行动。连合平怀疑，父亲可能知道哪些商人跟大哥的关系好，默许他们反对自己。要真是这样，那就真的成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了。

“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不堪吗？为了袒护你的那个妓女生的儿子，把我们所有人的尊严放到地上去踩。父亲，我真的累了。”

另一边，准备把事情调查清楚的连合臻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具体的办法。她能看出来，周雨杰在有意逃避自己。但真说是因为兰香才这样，她也着实是不甘心。即便再没自信，和那个丫鬟相比，连合臻还是相信自己更胜一筹。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直截了当，找周雨杰问个清楚。

她大步流星地往周雨杰的房间方向赶去，像是找他算账一般。可还没等走近，突然看到吴婉月和小云迎面走过来，吓得她猛一侧身，头差点磕到旁边的柱子上！

“大少爷就这么又走了，就给我留了封信。”吴婉月拿着那个留下来的信，一边走一边说，“他连多看我几眼的想法都没有了。”

“小姐，您也不用太过在意。大少爷这个态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您还不适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