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我猜都能猜得出来。”连合平把报纸扔到一边，“卫队把守的那些门，见了我都得问上两句，更别说其他人了。城外卖菜的想进个城，绕不少路不说，还得费半天口舌，或者托人找关系，价格都炒上天了！就管这么严，他们都能把周雨杰给放跑了，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呢！”

“二少爷，您跟我说这些，我也帮不了什么。您就跟我说，晚上在不在公馆吃，我好回去跟老夫人禀报······”

“事情没结束，我哪有心思吃啊？告诉老夫人，我晚上八成还得接着找人去，不用惦记我这里了。”

他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疲惫”两个字。哪怕只是忙里偷闲回公馆待一会儿，都没法放松下来。坐得久了，他不由自主望着墙角发呆，回想自己曾经在前线打仗的日子。虽然危险，但至少比现在这样痛快，还不用瞻前顾后，唯唯诺诺地看别人脸色。可当他回过神来，连合平才发现，丫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公馆里的气氛难得回归到了去年平安无事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想法，却都默契地保持着和谐，维护着平衡，谁也不会打破。然而，对于连合臻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煎熬。此时的她就感觉自己像被审判的犯人，最终的命运始终悬而未决。在吴婉月出事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被遗忘了。

“这个吴胜泰不是说好了今天走人的吗？怎么连点消息都没有，我到底该怎么办啊？”连合臻思忖道。

其实她现在很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是母亲那边聊有些话不能说，二哥太忙，嫂子又生了病。唯一可以说说心里话的雨晴姐姐，自己之前也打扰过太多次，不忍心再去叨扰。思来想去，她只能穿起衣服，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借此来排解心中的郁闷。然而，她刚一出房门，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自己眼前蹿了过去。连合臻下意识喊了一声，叫住了那个人。

“等等，你是谁啊？”

院子里还没来得及点起灯笼，连合臻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大小姐，您找我有事吗？”

“我说谁动作这么麻利呢，原来是兰香啊。”她低头讪笑起来。

“您要是没事，我还得伺候二姨太去呢。”

“别急着走啊，我想跟你聊聊。难不成，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吧？”

“您是大小姐，我一个丫鬟怎么敢违抗您？”兰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大小姐想聊什么啊？”

“也没什么可聊的，说说闲话。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搞得跟刚进公馆似的。”

“大小姐，您这么冷的天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闲话的吧？”兰香被连合臻搞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恭敬地问道。

“今天有没有客人来公馆啊？”

“您是说孙副官吧？他没来，除了二少爷回来待了一会儿，加上那个郎中，今天就再也没人来过公馆了。”她说到郎中时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周雨杰那边有没有消息？”

“我现在根本就出不去，能得到什么消息呢？听说二少爷忙了一晚上就是为了找周雨杰，要是有消息，最先知道的肯定是二少爷，您到时候问他就好。”

“我要是能直接问他还用得着问你？”

连合臻急不可耐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她就开始后悔自己在兰香的面前失了态。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这，奴婢倒不明白了，您为什么不能直接问二少爷呢？”

“你怎么问起我来了？当丫鬟的还主动问主人问题？你是指望我老老实实回答你不成？”

“对不起，奴婢失言，还望您恕罪。”兰香暗自冷笑了一声，嘴上还是说着道歉的话。

“看样子，雨晴姐姐一定不怎么管束你，连这些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您说的没错，二姨太确实不计较这个，对我特别好，其他姐妹都羡慕我呢。”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连合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插言道，“从明天开始，你有机会就去打听周雨杰的动向，只要有消息就通知我，明白吗？”

“您这命令，和二姨太之前嘱咐的差不多。那我万一有了消息，到底先告诉谁呢？”

“你······”

连合臻想要说出的话最终硬咽了回去。凭自己和兰香的关系，能不能得到消息都不一定，更别说先得到了。再加上她现在是周雨晴的贴身丫鬟，不是自己的，要求太多也容易引起姐姐的误会。不过，就在自己欲言又止的时候，兰香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事，大小姐，只是想起了一点别的事而已。”兰香连忙收起了笑容，轻声说道，“要是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二姨太那里了。”

“先别急着走，二姨太那里没有急事叫你的。”

“您怎么知道？”

“要是她那里急着用你，你根本不会停下来跟我说这么多的。”

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大小姐，您也不用掩饰了，奴婢心里清楚您的意思。到时候有周雨杰的消息，我争取尽快让您知道。毕竟他不仅是您的警卫，还是二姨太的弟弟，这几个月为我们也做了不少事。”

“不愧当过我几年的贴身丫鬟，比其他丫鬟就是开窍。要不是因为那件事，现在也不至于······”

“好了，大小姐，我先走了。”

兰香转过身，匆匆离开连合臻的身前，拿过刚才放下的东西，消失在黑暗当中。连合臻站在那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明明自己当年和兰香情同姐妹，却因为一个愚蠢的举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在她又有了新的主子，对她还不错，自己也算能稍微放下点心。不过，真正让连合臻牵挂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