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宴席

那只猫咪在岐牙梦子的怀中,即便距离龚耀已经十分遥远,依旧是一脸迷醉的望着他们那个方向。

岐牙歪头,忽然揪住猫咪的后脖领把它拎在半空一阵摇晃。其肥硕的肚子荡起波浪,尾巴摇摆,迷离的蓝眼睛刹那间恢复了一点独属于猫科动物的冷静。

然后,她撒手。肥胖的猫在空中完成转身,落在地上。又绕着岐崖的脚下蹭了蹭,最后干脆的盘在了她的脚边。

猫咪舔了舔爪子,尖牙张开,细长软腻的人音居然从这猫的嗓子中低低发出:

“嘻,他身上果然有木天蓼,他不知道呢。”

“哪沾上的?他的房间?嘻,不对不对,不是他的房间。是‘他’的,交换过,和‘他’约好了,不能告诉耀。”

人声如同甘洌的冰泉,可惜无人倾听。

岐崖蹲下,杵腮,苍白如蛇鳞的手一下一下去戳猫咪的肚子。猫咪翻身,声音仍从它嗓子中发出:“嘻,不知道,耀他什么都不知道……呵呵,哈哈哈哈哈……”

据说,颤抖可以给处于寒冷的人带来温暖。猫咪开始对岐牙冰凉的手指感到不满,抬起它的头。笑声阵阵,依旧从它身体里发出。

可因狂喜而颤抖的人却是岐崖,她的脸却不曾流露一丝表情,如同莹白又坚硬的鳞片。

……

“不,不对,”龚耀愣住,捂了下自己的额头:“这其是什么逻辑关系?为什么树神社的遗产会和……会和你以及老爷子的婚姻扯上关系的?”

真棒,龚耀觉得自己简直将说话的艺术家。无聊的伦理梗放一边就好,反正再怎么乱来,尴尬的也应该是“宫城耀”而绝非自己才对。

辉一郎叹气,拍了拍龚耀的肩膀。继续带领龚耀前进,目的地是会客厅,那场龚耀现在还看不明晰的家宴上。

按说这银座的最高处,风应该分外猛烈。可龚耀抬头,这园林当中吹来的只是习习凉风。难道这里就连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被设计的明明白白?

精心设计同样意味着完全的限制,华美瑰丽下就是这样的窒息?

又是数不清几进的院落以及绕过了多少幕墙,他们走过的直线距离应该不长,却被蜿蜒的小径愣是包装成了深邃而幽长。

终于,辉一郎停步。抬头仰望一座有着飞檐的建筑。其规模似乎是园林中的最大,被红漆涂抹的墙壁中藏着紫色的颜料。

“我们到了,”辉一郎深吸一口气,转向龚耀:“过来,我再看看你。”

“喔。”

龚耀依言上前,辉一郎看着他对和服的穿戴,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丝的嫌弃。

然后,辉一郎伸手,拉正了龚耀歪向一边的衣领,又整理了一下他倾斜的腰带:“还好,有补救的余地。不过比以前好多了,你一直有在练习?”

“……那倒没有。”毕竟是按照视频教程一步步来的,不足的地方只会是一些小小的细节。

龚耀把脸抬起,总觉得在门口被辉一郎整理衣服又些尴尬。辉一郎整理衣服的手仔细又精准,如同正在进行外科手术的医生。

是在这个连空气的流动都被规划好的家中锻炼出来的?那他口中的“老爷子”,宫城耀和辉一郎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可惜,这个问题龚耀不能问。太假,问出来自己的身份肯定会受到怀疑。说起来……自己居然连“老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长相之类。

只是,在脑补中,龚耀总是把“老爷子”脑补成像荒坂那样传统的硬派长相。按现在得知,老爷子喜欢和服,讨厌西装。又在银座这现代化的代名词偏执的建起这样的传统院落,说不定他会比荒坂还要古板而保守。

终于,辉一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呼气:“好了,这还差不多,走吧,跟我进屋。”

“嗯。”

“你很久没回家了,有些亲戚不一定认得全……我也认不全,不过不重要。和你在夜店喝酒差不多,亲切又礼貌的敷衍过去就行。”

辉一郎领头,嘴里一直在和龚耀科普各种注意事项。是错觉吗?龚耀觉得这些科普更像是缓解辉一郎他自己紧张的碎嘴。

“……那些宾客也是一样,不用去理。至于其他神社?也不用担心,这里是神社蛇的地盘,其他神社的相关人员是不会来的。”

“我和你说过的,需要注意的除了老爷子外只有一个人。就是白井议员,不过他和你没见过,应该不会和你有什么攀谈的机会……”

龚耀挑了下眉头,辉一郎是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脸上的紧张感更是难以掩盖。与平时的温文尔雅相去甚远。

简直是失态。他之前帮自己整理衣服的动作,说不定也是在整理他自己紧张的心吧。

前方,屏风与回廊的转角处,有同样穿着和服的宾客出现。他们无一例外的朝自己和辉一郎投以关注焦点的视线。龚耀眯眼,耳边仍然是辉一郎的絮絮叨叨。

又是该死又不怀好意的试探的视线。龚耀冷笑,忽然一把拍在辉一郎的肩膀上:“说起来,老哥,你还没和我说你对树神社的态度呢。”

这是提醒,是用一个疑问把辉一郎重新拉回他自己的节奏。

辉一郎愣了下,停步,转身。面对着龚耀,脸上浮现出丝丝的苦笑:“抱歉,谢谢。”

“至于我的态度,很简单,”他转身,语速恢复正常,步伐重新变得有力:“就是让梦子兼任树巫女,就这样而已。”

“……巫女也能兼任的吗?”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辉一郎藏在袖中的手摸了一下无名指:“一千八年,自有神社开始便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打开这个例子,成为下个一千八百年的典范呢?”

话音未落,之前那些晦涩难明的视线一转为如同春风般的热情。宾客便迎上前来。辉一郎很快被包围,二龚耀倒是微妙的被冷落。前者游刃有余的应付时,又为龚耀向宴会正中的某个地方指了一下。

那是龚耀的座位。

龚耀耸肩,不理这些宾客直直上前,又收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骂名。宴会厅颇有种后现代设计的气息,地板与墙面大多是黑色石砌。灯笼状的照明微微飘动。

而地板上的刻槽中有水流流淌,是在模仿自然中的江河。所有座位依靠着这河流排列。最上首的位置依然空缺,龚耀的位置在其旁边一点。

这很正常,在体现着尊卑的宴会上,其主人不会过早的入场。往往会在宾客推杯换盏一轮后才姗姗来迟。按这个世界日岛的话来说叫做“定场”,甚至不同时日不同季节都对这“定场”的时间有某种偏执的讲究。

龚耀耸肩,坐下。随意拿起桌上的酒杯酌了一口。他此时确信所谓的老爷子一定是个不得了的老古板。毕竟所谓“定场”也大多存在于书里的科普,龚耀此前很难想象有人居然真的会遵守。

而后,龚耀刚放下酒杯,酒杯磕在桌上的声音居然与自己身边另一名中年男人的杯子同步了。

中年男人回头,笑了一下,冲着龚耀举杯:“幸会,我想你一定是耀君吧。”

“我是,”龚耀点头,觉得这中年男人相当眼熟:“阁下是?”

“鄙人白井,是梦想成为太空人的议员!”中年男人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却冲着某个方向努了下嘴:“先不说,宗次郎到了。”

啊?太空人?

至于宗次郎,难道就是自己“老爷子”的名字?

他看下那个方向,肃穆,想象着宗次郎会是如何古板。他会穿着什么样的和服,会不会更过分一点,剃着古代日岛武士所流行的地中海头,又把牙齿用颜料涂的漆黑?

龚耀这样想着,却在下一瞬间,觉得眼前一黑。

因为他看到了个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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