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完全不理丁大锁的哭嚎,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抬步往院里走,顺便用手朝后一指,“扔出去!”
老丁叔喯儿都没打一个,直接拎起人就扔出了门外,这回得了令,他下手可就没轻重了。
丁大锁被实实在在地一摔,还是那种被扔出老远去的,惨叫声简直直冲云霄。
前院儿这么大的动静,里面不可能听不到,丁家老太太裹着一件青色的棉袄,小步倒的飞快,怒气冲冲地冲出了二门。
丁小白目光一凛,这件裹在丁老太太身上略小的青色棉袄她认得,是娘亲的,料子还是她派人捎回来的。
“哪个不长眼的又闹腾啊?肯定又是老李家那两个糟烂货,我不去找你们,你们还自动上门儿了?”
“两个扫把星、破烂货,以前怎么不见你们替李小禾那贱妇出头争口袋呀?说的好听替你妹护着,其实是苍蝇看着屎了吧?”
“见钱眼开的玩意儿,我就知道你们两口子是惦记上老三的钱了!两块烂肉,下贱东西。”
“敢惦记我们老丁家的东西,就要想着付出代价,不然还真当我们老丁家没人了呢?老娘好歹儿子、孙子一大堆。”
“你们两个今天要是还敢赖着不走,看我不找人把你们打出去的,这是我儿子的家,姓丁,啥时候也轮到你们外姓人做主!”
丁老太太一开骂就上瘾了,边走边骂,站定了还要继续骂,却在看到了最让她发怵的死丫头时,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儿,猛烈地咳了起来。
而先她一步从作坊里出来的李家大哥和大嫂,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外甥女,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虽然他们两口子护着账本和银钱,没让丁老太太他们夺去,可就像丁老太太说的,他们到底是外姓人,这个头出的名不正言不顺。
可妹妹和妹夫一家好容易过上了舒心些的日子,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又被人毁了。
这时候看到了外甥女,虽然只是个小辈儿,可也让他们觉得有了主心骨,毕竟再小也是主家。
夫妻俩立刻有了底气,丁小白的出现,给了他们挺胸抬头说话的理由,不用再心虚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二丫,不用怕他们,有舅舅和舅母给你做主,青天白日的就敢公然占屋子抢钱,咱们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两口子虽然努力想把话说得有气势,但声音里些微的颤抖还是掩饰不住,淳朴的农家人,要不是为了妹妹,也拿不出跟人争斗的勇气。
看着气鼓鼓的夫妻俩,丁小白的心里柔柔暖暖的,都说患难见真情,眼下就是见真心的时候了。
“舅舅,舅母不用急,我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的,这刚进家门儿,我还糊涂着呢。”
丁小白朝舅舅和舅母摆了摆手,让两人稍安勿躁,又朝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大娘一行人道,“给舅舅、舅母搬两把椅子。”
见丁小白只说给舅舅、舅母搬椅子,却对站在她眼前的自己视而不见,丁家老太太立刻就炸毛了。
她在家里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哪受过这样的待遇,要不说有些人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此时的丁老太太,只看到丁小白对老三媳妇儿娘家人的偏心,妒火中烧到完全失了理智。
她完全忘了,丁小白八岁的时候,就敢对着她抡菜刀了,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心情如何?
只见她两手掐着腰,不管不顾地朝着丁小白大骂起来,拿着撒泼当威风,哪还有半点长辈的形象。
“你个臭丫头,你是瞎的吗?你亲奶奶站在这里,你却要去孝敬别人,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跟你那个死爹一样,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忤逆我,生下来那天就该在尿桶里寖死你,何必把你们养大来气我。”
呼呼啦啦跟在丁老太太身后出来的老宅诸人,看到丁老太太如此威武,丁小白又是单身一个人,胆气立马壮了。
丁四锁和大侄子丁大山几乎同时站了出来,他的嘴没有侄儿的快,被丁大山抢了先。
“死丫头,你一个人回来,是不是来跟爷爷、奶奶交接房子的?算你识相,正好,爷爷、奶奶已经住进来了。”
丁四锁刚要附和,结果又被大侄女儿丁小蓝一把扒拉到边儿上,把话头儿给抢了过去——
“看来还是京城好呀,三叔和三婶儿都呆得不愿意回来了,你这次再回京城,把我也带去京城呗?”
说完又扭回头去看她娘,“娘,你不是说也想去京城看看吗?这回正好让二丫带咱们一起去。”
大伯娘吴红艳连忙点头,“可不是,闺女说的对,凭什么三房在京城吃香喝辣的,咱们就要猫在这穷山恶水的破村子里。”
她可不知道,她这一句话就把门外的所有乡亲们都给得罪了,这里是他们的故土,怎么就穷山恶水了?
“二丫,说好了啊,你这回往京城去,可得把我们一家子带上,不能只你们一家人在那边享福。”
“二郎大了,窝在这破村子里有什么出息?去了京城,你想办法给你二郎哥找个好差事,能挣大钱的那种。”
吴红艳可是听说了,京城可繁华了,随便做个管事啊、账房啊,银子就能哗哗的往里进。
“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路上吃住你得管着,到了京城再给我们买个大宅子住,也给配些小厮丫头啥的用用。”
三小叔家雇了这么多的人,长工、短工、签身契的都有,她早就嫉妒得眼睛发红了,想着趁臭丫头一个人回来,可得把人牢牢抓住喽。
丁小白连冷笑都不屑给一个了,抬手在自己的脸上轻拍了两下,“脸呢?被狗舔了还是自己下酒了?”
吴红艳万万没想到,死丫头半点儿脸面不给她留,竟然就这么直接骂了回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儿。
就见她的一张脸,迅速涨成了猪肝色,胡乱挽起袖子就朝丁小白扑过来,看不抓这死丫头一个满脸花的。
丁小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活久见,没想到脸皮这么厚的人竟然还会脸红,真是让她开眼了。
眼里寒光一闪,右手变掌为爪,只要这个人敢扑过来,她就绝不手软,敢挠自己就卸下她一双爪子。
眼看着臭丫头要翻脸,再想想她从来不怕事儿的性子,丁四锁赶紧抢先一步,把这不着调的娘俩推到了一边儿去。
“没眼色的玩意儿,二丫回来肯定就是为了把房子和生意交给咱们,先说正事儿,别的事儿容后再说。”
说完朝着丁小白咧嘴笑了笑,“二丫,既然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爹娘肯定是留在京城过好日子了。”
“算你爹娘有良心,还知道让你回来安排安排,房子我们已经住下了,挺好,又大又暖和,只是这作坊……”
丁四锁抬手往作坊的方向指了指,就看到一片怒目而视的眼神,立马慌里慌张的把手放下了。
放下了又觉得不对,这作坊以后就是自己的了,这些臭娘们儿以后就要在自己的手里拿工钱,该她们怕自己才对。
遂把腰板儿挺了挺,“瞪什么瞪?以后这作坊上的生意就归我管了,你们都得管我叫东家,谁再瞪我就开除谁。”
说完转头,谄媚地看向丁小白,“二丫,你说我说的是吧?当东家就得有当东家的气势,不能让打工的骑在头上。”
“三哥和三嫂就是心太软,对这些人太过于好脸色了,弄得她们一个个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这不,娘亲……就是你奶奶,住过来之后管她们要账册和收益,这帮娘们儿竟然敢赖着不给,这是想自己当主子呢?一群黑心烂肺的下贱东西。”
说完砰砰的拍了两下胸脯,“只要有我丁四锁在,谁也甭想贪了我们老丁家的便宜,我的作坊我说了算。”
他这边话音一落,就听另一人急急地辩白道,“什么作坊你说了算,哎呦……我是老大,哎呦……自然是我管事儿才对。”
来人正是刚刚被老丁叔扔出门外的丁大锁,好不容易忍痛爬起来进了门儿,就听到师四弟说要占着作坊,他哪里肯干?
“大哥,若论起经商的才能,你是万万不如我的,作坊交到你手里哪能让人放心,几天就得黄喽。”
“所以还是我管着吧,不过大哥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丁字儿,弟弟肯定亏待不了你,有钱大家花嘛。”
丁四锁这话丁大锁怎么能信?自家亲兄弟,两个人又时常一起干坏事儿,彼此之间太了解了。
“算了吧,就你那有两个铜板都想赌钱**的性子,作坊赚多少也扛不了你花,所以还是我管着吧。”
丁四锁听大哥这么说,立马急了,大哥这是为了银子,要跟自己撕破脸啊,忍不住重重地呸了一口——
“呸!好像你比我强哪儿去似的,柳街巷的小娘们儿坑了你多少银子,你心里没数吗?还有四条赌坊你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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