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见着娘亲,知道定是辅国公夫人得了他们回京的信儿,做主把娘亲接了过来。
能替她想到和做到这一步,可见辅国公夫人对她的用心,心里不免对这位祖母又再敬重了一层。
站在辅国公夫人和李小禾身后的,是丁小朵和辅国公府里的几位小姐,几个小姑娘正眼巴巴地朝着他们看过来。
挨着这间屋的另一扇窗,同样探出来的是几颗小脑袋,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四皇子秦钧,另有一位比他年长几岁,却是丁小白没见过的。
不过就算没见过,丁小白也猜得出他是谁,不说他的面容跟秦钧有几分相像,就只看他站的位子,秦钧都让了半步,就知道定是当今太子——二皇子秦铮了。
只没想到这位太子也会出来看热闹,不说孙弛骏他们要直接进宫面圣么?难道这位太子不该伴驾?
这些心思也不过就是一晃神儿,丁小朵看到姐姐抬头了,赶紧扬起手中的帕子,嘴里大声喊着,“姐姐,姐姐,我在这里。”
气得李小禾回转身,轻拍了小女儿一巴掌,这大庭广众的,就怕给辅国公夫人丢了脸面。
“大吵大嚷的像个什么话,这又不是在家里,规矩都学哪儿去了,让人年看见可怎么得了?”
丁小朵赶紧收了帕子,可一双晶亮的眸子却还直直地盯在姐姐身上,似乎想要瞧出有哪儿不对来。
这些年她时常住进宫里陪皇后娘娘,什么礼仪没学过,这时只因一心惦记着姐姐,怕她走一趟边关再伤着哪儿了,一时太过激动,没掩了情绪而已。
“娘——”看到娘亲拍打了妹妹,跟着又急忙回来寻她的身影,丁小白下意识地就叫了一声。
只是,周围人声嘈杂,她这一声完全被淹没在了热烈的呼喊声里,只余她一个不知所措地抬着头。
高山却不曾忽略掉她的反应,感觉到她身子一僵,立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几扇窗子里的人,抬手扯扯了靠前半个身位的孙弛骏。
孙弛骏跟着他的手势抬头,辅国公夫人朝儿子笑了笑,伸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孙弛骏的眼圈立马就红了。
自打他七岁搬到了前院,他就再也没让母亲抱过,男孩子都要强,觉得自己分了院儿就是男子汉了,可不能再跟母亲腻着,会让人笑话的。
而在这一刻,看到母亲给予的拥抱,他立时就有点绷不住劲了,边关五年战事,母亲哪能不担心他?
这么大了还让母亲为自己忧心挂念,他真是太不孝了,只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家国大义面前,他又能如何选?
好在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没让母亲更伤心,想到这儿,孙弛骏感激地朝丁小白看了一眼。
如果没有这个小丫头,他已是走在黄泉路上,不管是忠还是孝,都跟他再没有关系了,更别提能再见到母亲。
所以剩下的这辈子,他都要好好地护着她,绝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要让她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活着。
别说孙弛骏的心理如何波动了,看到辅国公夫人做的这个动作,高山和丁小白也都湿了眼眶,丁小白再也等不得。
“我要去见祖母和娘亲,你们自己游街吧,反正有这么多姑娘给你们捧场,也不差我一个了。”
说完就径直下了马,把马缰绳往高山的手里一塞,直接钻进了人群里,也不管高山和孙弛骏喊她。
两人很是有些懊恼,什么叫‘有这么多姑娘给你们捧场’,他们是好色之人么?
虽然姑娘们很好看,可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他们叫来的,偏那丫头根本没给他们机会解释。
她跑得太快了,人群的惊呼声还没落呢,她已经跑进茶楼,往二楼上奔了。
有那看热闹的公子、少爷,见到白衣小姐突然下马跑进了茶楼,一长串也跟了进来,想要打听是哪一家的小姐。
小姑娘一看年纪就不大,容色偏又娇美清艳,本就让人心动了,竟还跟着大捷的将士们一起进城,身世定然不俗,若是没定亲,得赶紧着让家里去相看。
只是才跟到楼梯口,就被店里的掌柜给拦下了,来的都是大家的公子、少爷,小二哪敢出头拦人,只整齐地站在掌柜身后壮声势。
“各位公子、少爷,二楼已被人包下,有女眷在,实不方便诸位上去,楼下此时也已客满,若想喝茶,还请另换一家吧,得罪各位,请多包涵。”
听说二楼是被人整个包下,众人就更觉得这位小姐的背景不简单了,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手的。
遂有那心思多的,赶紧着拉过掌柜的,悄声问道,“敢问掌柜一声,二楼是被哪家女眷包了的?”
掌柜的也不敢太过得罪人,毕竟敢追过来的,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家少爷,都是有牌面的,他一个小小掌柜又算什么,茶楼还得在京里混呢。
想着楼上的客人也没特意叮嘱了要瞒人,那应该就不介意,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好歹过了眼前这一关。
便拱手做了个略为难的表情,“这位公子,客人的消息实不敢随便透露,不过看您面相尊贵,心也诚,想着说给您听也无大碍。”
好话谁不爱听?那位公子忙点头,掌柜的这才又道,“是被辅国公府包下的,辅国公夫人正坐在包间里喝茶呢,带了不少的公子、小姐来。”
掌柜的怕被其他人再缠一次,所以回话也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一个人问话,倒是让所有人都得了结果。
听说是辅国公府,一众公子哥心里就都有了数,想着回去就着人打听,把这位小姐的身份打听出来应该不难。
不说这些公子、少爷,得了答案还赖在楼下不走,高价买了楼下的茶座位子,把人替换下,都等着再睹一次美人的芳容呢。
丁小白已经冲进了包厢,辅国公夫人正坐在桌边笑望着她,娘亲却已是守在门边,直接就把人给抱住了。
“一看你下了马,我就知道你一准上来,可不就让我给说着了。”辅国公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李小禾赶紧放开女儿,丁小白快步走到桌前,朝着辅国公夫人就跪了下去,“孙女儿让祖母担心了。”
辅国公夫人哪能真让她跪,腿才弯了一半,已经让绿蕊扶了起来,把人推到了夫人眼跟前。
“让祖母好好看看,可有哪碰着伤着没有?”握住丁小白的手,辅国公夫人上下左右地打量。
也不怪她担心,到底是跋涉千里走了一趟边关,前儿个又刚收到战报,说有余匪占了清林城,自家儿子正率兵攻城呢,她还哪有不担心的。
不过知道了儿子带兵攻城,辅国公夫人就知道是小白把儿子的伤给治好了,心疼她千里奔波的同时,又是欣慰又是庆幸。
欣慰自家儿子没事儿了,庆幸自己当初留住了白丫头,家里才三番两次地得了她的好处,所以这心里就更念着她了。
丁小白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祖母,我没事儿,半点儿没伤着,吃得好睡得香,您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说完还在原地转了一圈,把辅国公夫人和李小禾都给逗笑了,辅国公夫人重重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就你这丫头精怪,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这一趟辛苦你,祖母感激着呢。”
即便丁小白不诉苦,辅国公夫人又哪能不知道这一路的艰辛,何况儿子能立下大功荣耀回朝,首功该是这丫头的。
“祖母这话说的可真外道,咱们又不是外人,有吃的没有,我饿了,那些接人的官员急着报喜,打从十里亭被他们接着,我就滴水未沾了。”
知道丁小白这么说是转开话题,辅国公夫人也还是立马心疼了,“赶紧的,哪能让我们白丫头饿着呢,让小二上点心。”
紫晶已经让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亲手服侍孙小姐洗手净面,又重新上了妆梳了头发。
丁小白是最好侍候的,清水芙蓉惯了,也就是抹了点面脂,拢了下眉,想着要吃点心,连口脂都没涂。
等她收拾利索坐到桌边,茶楼的点心也送上来了,丁小白原来没觉得有多饿,结果一看到热乎的点心,就感觉饿得不行了。
伸手拿起块脆皮桂花酥,直接就往嘴里塞,把辅国公夫人给心疼的哟,“慢着点,慢着点,多的是呢,都给你吃。”
说完自己都乐了,好像她家就差这一口吃食似的,“先喝点茶顺顺,外头的点心没有家里的精细,少吃两块垫垫肚,家里备着大菜呢。”
丁小白边吃边点头,两三下便把那块酥皮点心给吃完了,还想着再来一块红枣糯米甜糕,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二楼被自家包下了,这时候敲门,不用问,定是家里那些不安分的小子们,这是等不及回家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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