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屋中传出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的散漫。
苏酒推开槅扇。
屋子里,静悄悄的。
夜雨已歇,灯火盈盈。
她跨进门槛,“小哥哥?”
回答她的是寂静。
她走到屋子中央,下意识转向内室。
只见那道圆形镂花月门处,珠帘高卷,穿天青色竹叶纹直裰长衫的少年,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正悠然自若地拈弓搭箭。
那箭头闪烁着寒光,远远对准了苏酒的脑门儿。
苏酒的身子,僵住了。
她举着糖葫芦,咽了下口水,弱声道:“小,小哥哥,有话,有话好好说,别,别激动——”
话音未落,那支利箭微微一歪,呼啸着穿透空气!
“铛——!”
一声脆响,利箭从苏酒手侧掠过,带着一颗糖葫芦,笔直没入外室的墙壁之中!
苏酒握着糖葫芦的掌心,忍不住沁出冷汗。
萧廷琛越过她,走到墙壁旁拔下那支利箭,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坐了。
他咬了口糖葫芦,望向腿软的苏酒,似笑非笑,“我送妹妹的见面礼,妹妹可欢喜?”
苏酒:“……”
欢喜个腿子!
说好的大病初愈、弱不禁风呢?
说好的嗜书如命、埋头苦读呢?
说好的温和谦顺、待人宽厚呢?
苏酒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狼窝。
翌日。
苏酒花了一个上午熟悉过明德院,正琢磨晌午做什么菜给小哥哥吃,却有女子的说笑声自廊外响起。
她望去,只见两名环肥燕瘦、打扮精致的美人,正拎着食盒笑吟吟进来。
她们无视苏酒,柔柔媚媚地给萧廷琛行了个福身礼,“给公子请安,奴给公子送晚膳来了。”
两人声音酥软,直媚到人骨子里去。
萧廷琛摆摆手,示意她们放到圆桌上。
两人姿态妩媚,那白嫩的纤纤玉手涂着鲜红丹蔲,娇娇柔柔把食盒里的菜肴美酒摆上桌的模样,甚是养眼。
其中穿红罗裙的姑娘笑道:“这是夫人让送来的,说公子大病初愈,得多补补。”
萧廷琛唇角轻勾,“替我多谢嫡母。”
两个侍女朝他抛了几个媚眼,才笑闹着退下。
待她们走后,萧廷琛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敛去。
他随手拿起花几上的弓箭调弄,声音淡淡:“都倒了。”
苏酒望向桌面,只见这些菜全是大鱼大肉,半点儿素的都没有。
她不声不响地把它们装进食盒,心中却暗暗疑惑。
大病初愈的人不该吃这些发物,夫人送来的菜肴却全是油腻腻的鱼肉……
听说小哥哥乃是解元,想来读书是极好的。
他们乡下人尚且注重功名,长辈常常叮嘱读书人不可耽于美色和玩乐,可这萧府的夫人却叫那两个媚态横生的丫鬟伺候小哥哥。
如此种种,其居心,实在叵测。
她想着,望了眼萧廷琛,只见他那张光风霁月的面庞上,透着淡淡的漫不经心,调弄弓弦的眼神却很是认真。
她看不懂他,也不敢多话,只是乖顺地抱着食盒离开。
她走后,萧廷琛朝槅扇举起弓箭,唇角再度勾起淡淡微笑。
“真是只聪明的狐狸宝宝,一眼就窥破了这府中的龌龊……
“那么,我的小狐狸会忠心哪一边呢?是夫人……”
他张开弓弦,利箭“嗖”一声,精准射进槅扇镂刻的木桃花上。
少年温柔的桃花眼,倏然变得凌厉,
“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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