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书楼,萧廷琛把灯笼递给苏酒,自个儿拿起靠在屋檐下的素白纸伞,慢条斯理地撑开。
苏酒借着灯笼光,望向槅扇两侧挂着的那副楹联。
她好奇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小哥哥,我看见那套香具上,也雕刻着‘一梦浮生’四个字,这是你的雅号吗?”
她知晓齐国的读书人最喜起雅号。
萧廷琛望了眼那副楹联,“随手刻上去的罢了。”
说着,牵了她的手,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前院而去。
苏酒仰头,望向少年的脸。
灯笼的光很微弱,照不清少年此时究竟是何神色。
然而不知怎的,苏酒却觉得,小哥哥此时的唇角,一定是带着嘲讽弧度上扬的。
翌日。
天还蒙蒙亮时,苏酒已经起床,更衣梳洗好,打算去煮蔬菜粥。
萧廷琛懒懒的声音从拔步床低垂的帐幔后传来:“今儿花朝节,哥哥请你去吃海棠馆的点心。”
苏酒眨了眨纯净清澈的小鹿眼,“那我不用做早膳了?”
“嗯……”
苏酒欢喜地给他捧来外裳和鞋袜,又去自己床铺,从枕头底下取了包香丸揣在荷包里。
萧廷琛正拨弄发髻上的竹节簪,从铜镜里看见她的小动作,挑眉道:“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苏酒笑得眉眼弯弯,“小哥哥昨晚说我调的香很好闻,所以我想拿去给外面香铺的掌柜瞧瞧,问问他们可要买下,也好攒些银钱。”
“妹妹真是贤惠得紧,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妹妹?”
“我才八岁,还小着呢,不着急嫁人。”
“女子十五岁及笄,府里的姐妹十二岁便开始在各种宴会上相看未来夫君了,小酒儿怎能不抓紧?”
“我离十二岁还有四年,也还早得很呢!”
萧廷琛固定住竹节簪,双手筒在袖管里,笑眯眯地往外走,“四年可是快得很呐。等妹妹十二岁时就会发现,好儿郎都被其他姑娘预定完了呢。”
“呸!”
苏酒小小声啐了口。
这人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话的。
哪有姑娘八岁就急着相人出嫁的,她难道不要脸皮的吗?
她小脸滚烫,跺了跺脚,不愿意离那厮太近,只鼓着腮帮子,远远跟在后面。
主仆俩是从萧府后门离开的。
萧廷琛走到后门口,含笑转身,“妹妹走得也忒慢了些。”
苏酒盯着门边上那三条涎水直流的恶犬,咬住唇瓣,小脸惨白。
因为这三只大狗,
正是吃掉春碧的那三只。
“妹妹怎的不走了?可是在耍赖皮?啧,妹妹整日里要我哄着,我可是很累的。”
萧廷琛笑吟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苏酒一张小脸霎时又红又白。
这厮不过昨晚学狗叫哄了她一回,她什么时候要他整日里哄着了?!
然而和他讲理,大约是行不通的。
她憋了半晌,才老实道:“我,我怕狗……”
“妹妹前天晚上抱萧惠然的小狗,不是抱得很开心吗?我以为妹妹该是喜欢狗的。你快些过来,再不过来我走了。”
苏酒咬牙,这家伙分明是在戏弄她!
她站在原地,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小脸上满是犹豫。
她对花朝节的热闹倒是没什么兴趣,她就想去香铺里,问问自己调的香能卖多少铜钱……
可那些狗实在很可怕,
它们是要吃人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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