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生在阿元这里问到了消息，就去找人了。

贺兴昌这个人极其普通，普通到很少人知道他的全名，程天生找过来的时候，问起贺兴昌，没人知道，可问阿昌，倒是还小有名气。

“阿昌啊，这才几点，怎么可能就回来了。”

“就是，他不到后半夜肯定要翻本的。”

“可他回过本吗？”

坐在门口下象棋的邻居说着说着就嘲讽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贺兴昌的爱好有点特殊啊。

程天生把头盔放在地上，自己虚坐上去，随口跟他们唠嗑：“看来阿昌还好点小赌啊。”

一个大爷说：“那可不叫小赌，反正咱们这的人，见了他都得躲，见人就借钱。”

“鬼迷了心窍了。”

程天生问：“他欠了很多钱吗？”

“具体欠了多少不知道，先头催债的上门来，整个单元楼道里都被喷得五颜六色的，看着吓死人。”

一个刚买完菜的阿婆走过，听他们说起这个就来气：“楼上楼下，邻里邻居的倒大霉了，现在我孙女去读书都得全家人护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上那群流氓。”

“要死咧，”旁边的阿婆也跟着搭话，“房东倒霉了，家里被阿昌搞得乱七八糟，现在人家盯上她嘞，找不到阿昌就来房子里找人。”

“说起来好像有几天没人来催债了。”

“难道阿昌这几天手气好？”

十赌九输，越是存了要回本的心，就越容易在赌场里借钱接着赌。

可真能回本的少之又少。

贺兴昌最开始是被工地上的人一起带去“放松放松”，之后欲壑难填，欠的钱也越来越多，根本还不清了。

程天生离开了这个老居民区，直接去了贺兴昌常去的那家地下赌场。

从外观上看，和普通的小饭馆没什么区别，有老顾客带着，才会放人进地下室。

程天生随便找了个小兄弟，就混进去了。

那小兄弟还问呢：“生哥什么时候赌这么小了。”

“这不是最近生意不好，手头紧么，赌小点儿好，小赌怡情。”

能让贺兴昌输得底裤都保不住的地方，居然在他们眼里还是“赌这么小”。

程天生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

他在赌场里头逛了一圈，最后给那小兄弟塞了几百块钱，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看来那个贺兴昌确实欠了不少钱，听他的邻居说，已经至少两个星期没回去了，这阵子也没有催债的再去上门。

综合他用阿元的身份证办了手机卡的事，看来阿元是他挑中的新的替死鬼。

果然，程天生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火锅店的电话，负责收银的是个新来的小姑娘，打电话的时候都带了哭腔：“老板你快回来吧，来了好多带棍子的人，他们说阿元欠了他们好多钱，不还钱就要砸了咱们店！”

这青天白日的，高利贷居然敢上门讨账，还威胁起人来了。

“别怕，先报警，我马上回去。”

附近派出所的人到得比程天生快，那些人见了民警也不怕，吊儿郎当地坐在火锅店门口，跷着二郎腿问：“怎么的，警察叔叔，这是要鼓励老百姓借钱不还吗？我们小本生意，赚点钱也不容易，你们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他们手里有用阿元身份证打的欠条。

阿元都要哭了：“我真的没有借钱！”

欠条上的字迹确实不是他的，民警也只能先调解：“现在这个情况，你们的利息高得有多过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笔迹到底是不是王承元本人的，我们也需要调查，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阿元心里害怕极了，好在程天生护犊子，立刻出来说：“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

他歪嘴笑了笑：“再说了，警察叔叔还在呢，肯定能给咱做主。”

高利贷的人见惯了这种场面，跟着去做笔录的时候轻车熟路的，最后还说：“那你这交朋友的眼光可不行，反正现在身份证是你的，要么你就去把你那朋友找来，否则我们还是只能找你。”

程天生安慰地拍了拍阿元你的肩膀：“有你生哥在，不用怕。”

道上的人虽然并不全都认识程天生，但混了这么久，看人的眼光总还在，高利贷的人最后不知道是碍于警方的面子，还是真觉得程天生是个人物，这天也就真没再去火锅店闹事了。

来了派出所才发现，这个贺兴昌犯的事还真不少，他的房东已经报案了，这人非但拖欠了房租，还把她房子里的家具和家电都变卖了，现在人都找不到，房东只好报了案。

后来又有便利店的老板报案，贺兴昌在店里偷东西，还打算抢劫营业员。

几个案子汇总，警方开始通缉贺兴昌。

有家回不去，原本信任他的老乡也被拖下了水，贺兴昌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在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用先前阿元身份证买的那张电话卡，拨了通电话出去。

“是我，”贺兴昌言简意赅地说，“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的钱呢？”

“我们早就说好的，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说好每个月慢慢给的。”

“老子现在没时间等你慢慢给！”

贺兴昌恼羞成怒地低吼了一声：“老子警告你，三天之内凑齐一百万，不要连号，要现金！”

“我一下子上哪给你凑那么多钱去？”

“老子管你那么多，凑不齐就等着坐牢吧你！”

贺兴昌现在就像过街老鼠，随便一个小酒店都得用身份证才能开房，他手里头没钱了，也不敢用自己身份证去开房，睡觉的地方都没得。

实在没得办法了，只能去逼施修文。

那家伙好歹还有一个店，贺兴昌才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去筹钱，总而言之有了这一百万，他就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施修文不知道的是，贺兴昌才没有这么好的心，替他去联系心脏源，而黑市上一颗能就人命的心脏也远不止一百万这么点钱就能买到。

贺兴昌这是赚了两头钱，用另一边给的钱还了一部分赌债，手痒痒又去赌，欠下了新的赌债没得还了，这才想到来威胁施修文。

赌徒是绝不会不甘心就此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