郞宇这人，毫无医德，却是个很明白的生意人。

他知道现在再不说，等警方的人自己查到，他就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了。

“韩白芙的心脏来源是黑市，我跟他们合作次数其实并不多，”郞宇到了这时候，说话间还在夹带私货，试图把自己往外摘，“她也就是运气好，那颗心脏的原买主突然不要了，病人已经没了，这才降价的。”

“买那颗心脏的人叫什么？”

“施修文。”

这就终于和当初韩白芙的心脏移植手术对上了。

“苗乙芸的事怎么回事？”

郞宇这就不肯承认了：“我都不知道苗乙芸到底是谁，我就是做个中间人，赚点佣金而已。”

但无论如何，总算从郞宇这里挖出了黑市的信息。

虽然事情走向并不像慕强希望的那样，但总算有进展。

他亲自带队，还用执法记录仪记录下来他们端掉黑市的全过程，警方官方账号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公布出去，为岌岌可危的警队形象做了聊胜于无的挽回。

慕强的亲自带队，多少确实带了点作秀的意思，可警花他们并不是吃素的，刚好赶上庞子申请归队，慕强这边缺人，又没抓住他什么短处，就让他立刻跟过来执行任务了。

黑市被全部端掉。

这里陈尸的场景简直壮观，而且都是很新鲜的尸体，根据法医鉴定，全都是很新鲜的器官提供源。

因为这次消息保密严格，黑市这边没提前接到消息，负责人也被当场逮了个正着。

这种当场抓住、证据确凿的惊天大案，慕强审讯的时候很有底气。

“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杀人取器官的？”

“青天大老爷，这可真是冤枉啊！”

这个黑市的负责人叫熊卓，因为在家行四，江湖人送外号四爷，剃了个平头，穿着马褂，手里还摇着把折扇，装得人模狗样的。

庞子没什么好脾气，一拳砸在审讯桌上：“少跟我来这套！这么多尸体被当场找到，你跟我说跟你无关？他们自己死这来的？刚好死你头上是吧，你他妈牛头还是马面？”

“警察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熊卓陪着笑脸说，“我们也是买方，花大价钱进的货。”

他们居然把人的尸体当成货物，张嘴闭嘴“进货”，听得警花他们心里很不舒服。

“进你、妈、的货！”庞子真是脾气暴躁，满嘴芬芳，“一条人命，遗体！你脖子上架着的那玩意儿是货吗？老子最擅长卸货，给你卸了怎么样？”

说着就要起身，然后被慕强横了一眼。

警花赶紧拦住他：“我来。”

“给你们提供尸体的是什么人？”

“他们每次对接方式都不一样，我们收到地址之后也是直接过去取……取遗体的，”熊卓话到嘴边给掰回来了，然后才继续说，“我们可做不出杀人这种没良心的事。”

警花差点给他气笑了：“不杀人，你干的也是贩卖人体器官的买卖，以为你们干的这是人事呢？你还有良心？”

“我们查到死者梁艺彤的器官也是从你们这里卖出去的，但为什么尸体被抛尸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啊警察姐姐，”熊卓的语气情真意切，“这事在我们那儿也是个事儿，犯事儿的还被剁了手指，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熊卓能提供的也就是这些信息了，他把账本交了出去，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笔买卖的进出信息。

庞子后来单独审了一次具体负责去拉尸体的那几个人，供词差不多和熊卓一致。

给他们提供尸体来源的人确实很小心，每次都换地方，而且没有对接人出现过，都是收到钱再发地址，等黑市这边的人过去，尸体已经都放在那里了。

熊卓和黑市这边其他所有被抓到的人，口供都非常一致，招供的内容都是他们花费高价买来新鲜尸体，从而卖掉器官，并不承认自己杀人取器官。

黑市这边的案子证据确凿，很快就可以移交出去，但其他方面的事还是毫无进展，庞子和警花都很失望。

慕强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继续加大警力继续去抓捕吴羽。

趁这个机会，警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庞子说了一遍，然后庞子悄悄找机会，把这些消息通知了周队长。

周队长挂完电话，却没能多放松一点。

程天生刚才一直听着这通电话，等到结束，他立刻就说：“我去找人打听一下。”

他这边的消息回得很快，道上的弟兄很快就回了信，梁艺彤的器官确实如熊卓所说，是黑市上唯一经“外人”的手，直接在黑市达成的交易，根本没有出现过尸体。

因此连熊卓也不知道，那一批交易的器官是来自横尸街头的梁艺彤。

“这么大的事，被当场抓获，熊卓那些人肯定跑不掉了，在梁艺彤这件事上，撒谎与否，承认与否，对他们的结局影响不大，所以没必要刻意隐瞒。”

周队长也说：“庞子说，在黑市上卖梁艺彤器官的那人，连这笔钱都没上交，全是自己私吞的，当时那人还因此受到教训，熊卓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砍掉的他一根手指头，也算是杀鸡儆猴，那笔钱最后也被缴了。”

那人到现在手上的伤还没好，赔了夫人又折兵，早就恨毒了熊卓，拼命控诉熊卓草菅人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形象。

警队的人没一个同情他，但警花对这个事态走向还是非常担心。

她私下里和庞子说：“如果这个案子还是只能在黑市这条线索上中断，之后极有可能还会有新的受害者。”

这次连袁宇文和毛蕊都看出来，这确实是连环杀人案，如果杀人的那个组织根本不是为了器官，而是选择把尸体卖给黑市，由他们去做器官交易，而器官交易达成的金额，比他们贩卖尸体的金额高多了。

也就是说，他们杀人根本不是为了钱。

这就非常麻烦。

可慕强并没有引起重视，只顾凭借这些新发现去市局和省厅汇报工作进展，以求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