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神殿猛烈摇晃起来,连带着整个空间也开始震荡!
安柯手中的黑暗献祭珠突然黑光乍起,在一瞬间突破了安柯设下的魔力禁制,安柯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黑色的珠子就冲天而起,脱离了他的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进了神殿之中!
糟了。
安柯心中猛然一跳。
下一秒,一股来自灵魂的强大吸力从神殿之中扩散出来,在物质世界中没有任何动静,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但安柯却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正牵引着他的精神力!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半兽人们突然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纷纷用手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哀嚎,悲鸣声连成一片,漫山遍野地响彻天际!
就连远处的清歌等人也和那些半兽人一样,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安柯!!”
清歌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他感觉自己好像一艘在大海里摇摇欲坠的帆船,巨大的吸力牵引着自己的灵魂,让他根本无力反抗。
安柯目光凛然,回头面对着那栋简陋的神殿,吐出几个古老的音节,随后大量的魔力汇聚,黑色的地狱火铺天盖地的朝神殿烧了过去!
让人惊讶的是,那看似脆弱的神殿却丝毫不为所动,地狱火一卷,竟然被神殿直接吞噬。安柯不死心地继续丢了几个魔法,却依然毫无作用。
仪式魔法!
安柯咬牙抵抗着那庞大吸力的侵蚀。
仪式魔法太古老,也太偏门了,这是他的知识盲区,他对这个魔法类型完全没有研究,也不知道要如何对抗。
吸力愈发强大,安柯只能迅速把展开的精神力收缩起来,凝结成一个护盾,才勉强保护住自己的精神力不被卷走。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在这股庞大吸力之下,清歌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斗气条正在飞速下降,降到0之后就开始掉血条,他连喝药的时间都没有,连同身后的玩家纷纷化为了复活的白光!
玩家是通过“茧”来到这个世界的,在这里的只是他们的精神投影,灵魂还在地球,仪式魔法再强大,也不可能穿过世界壁垒,直接把地球上的玩家灵魂吸走。
玩家能够幸免于难,可半兽人不行。在一阵阵剧烈的哀嚎声中,一片又一片半兽人割麦子似的纷纷倒下,在安柯的精神视野中,能看到一个个透明的魂魄从半兽人头顶飞出,然后被神殿的吸力一卷,就这么被吞噬了进去!
三秒后,全场只剩下了安柯一个活着的生命了。
就在安柯苦苦抵抗着神殿的庞大吸力,顷刻之间,那股吸力突然消失,还没等安柯回过身,面前的神殿就迸发出了黑色的霞光!
“噼啪——”
“咔啦——”
原本喧闹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倒下的半兽人的尸体,寂静一片的空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安柯猛然抬头看去,面前的神殿轰然倒塌,只有一桩石像还伫立在原地。
石像正在开裂,好像有东西正在孵化而出,虽然它的面孔遍布裂纹,但安柯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桩石像的脸。
那是兰蒂斯的脸。
终于,石像表面的碎片“嗽嗽””落下,露出了底下的肌肤。
石像之内,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
安柯死死盯着面前的石像,他周围的魔力风暴再次膨胀,整片空间的魔法元素正在朝这里汇聚,他黑金色的魔法袍像是狂风中的旗帜一般在空气中肆意飞扬。
虚空之中,一个满足的喟叹声响起,像是吃饱喝足后伸了个懒腰,慵懒而惬意的语调传进了安柯的耳朵中。
烟尘被风暴吹开,从遍地的石屑中,慢慢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是个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
他拥有海蓝色的眸子,像神话中掌管海洋的塞壬天神,充斥着悲悯的神性。男人**着身体,每一片肌肤,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精心雕琢,完美的黄金比例带着神性光辉与睥睨威严,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心甘情愿地跪倒。
兰蒂斯慢慢走出了神殿的废墟,随着他的脚步,周围的石屑漂浮起来,争先恐后地附着在男人身上,片刻后,变成了一席华丽的蓝色绒袍。
“嗯?”
男人走出神殿的残骸,看到了面前站着的穿着黑色魔法袍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疑惑、震惊、悲痛,以及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愤怒交织成复杂的情绪,身上的魔力风暴在一瞬间愈加猛烈地燃烧起来。
“兰蒂斯!!!”
“是你啊,安柯。”
兰蒂斯眯起了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仿佛看不见周围漫山遍野的尸体,也闻不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像一位在尸山血海中诞生的神明,说话的语气自然又亲切,向安柯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
安柯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在重生。”
兰蒂斯咧嘴笑了,他俊美无俦的面孔高高在上,似乎已不在凡尘。
“这么久没有见了……你不想我么?”
兰蒂斯走向安柯,对他周围风暴般卷动的浓郁魔力视而不见,伸出手,抚摸着安柯柔软的头发:“你看,我又重生了,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多好?”
他挑起安柯的一缕头发,像在闻一朵清晨怒放的娇艳玫瑰:“我们又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了。”
安柯森冷的目光和他对视。
兰蒂斯眼底含着柔和的笑意,直视着安柯的双眼。
“……”
片刻后,安柯的眼神柔软下来,他上前,双手环住了兰蒂斯的腰,“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兰蒂斯亲切地拍了拍他的头:“怎么会呢?我们可是要永远待在一起的啊。”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柯的声音缱绻,像雏鸟回归了巢穴,满是温存。
兰蒂斯搂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当然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这片富饶的大陆多么宽广,多么迷人,这本就是属于我们俩的家园,对吗?”
“嗯。”安柯的声音闷闷的。
“那我们一起夺回来吧。”兰蒂斯声音温柔地像是要滴出水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咙里。
“滴答。滴答。”
安柯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森寒的冰剑,正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兰蒂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上巨大的裂口。
“滚你妈的。”
安柯挑了挑眉,上下扫视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还属于你的东西,还一起夺回来吧,你在想屁吃?”
“安柯……”
兰蒂斯勉强勾起嘴角,好像还想继续说什么。
安柯皱眉,“能不能别用兰蒂斯的脸说这么油腻的话?我都快吐了。”
这些台词就连晋江现在都不写了好吗?
面前的“兰蒂斯”面色阴沉了下来,他腹部巨大的伤口开始缓缓蠕动、愈合,就连袍子上的血迹也在消褪,片刻后就恢复了原状。
随后,那张属于兰蒂斯的脸上面鼓起了一条条像虫子在下方蠕动的痕迹,原本俊美的五官逐渐扭曲成丑陋狰狞的模样。
安柯的脚步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兰蒂斯”的皮肤逐渐染上黑色,耳朵也变成了属于精灵族的尖尖的样子,高大的身形向下挤压,原本合身的袍子此时竟显得宽大了。
在安柯戒备的目光中,一个暗精灵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一直都这么聪明,安柯。”
低沉磁性的声线变得尖锐,眼前的暗精灵看不出具体的性别,男性的面部轮廓与女性的阴柔同时存在这具躯体中,让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这个暗精灵的皮肤并不是纯种暗精灵的黝黑,他从脸到脖子都有大片的白皙皮肤,黑与白肤色的交界处是丑陋的缝合伤疤,像是用针线将两块完全不同的皮肤缝合起来一样。
这是……魔法实验室的产物。
安柯想起了那个在久远的年代前,叫做“克劳”的邪恶巫师。
暗精灵的语气很熟稔,好像和安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但安柯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你到底是谁?”安柯沉声道。
眼前暗精灵听到安柯的话,竟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可不记得我见过你。”
“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暗精灵目光迷蒙,好像透过虚空看到了非常久远以前的事情,“我,你,还有兰蒂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成为强大的魔法师,不再受人欺负的吗?”
说着,暗精灵眼神逐渐冷冽起来:“你忘记了?”
暗精灵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在安柯脑海中穿过。他看着面前这个丑陋的缝合怪,愣了片刻,才从那张黑白交界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点熟悉的影子。
“……雪莉?”
【……x月x日,晴。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兰蒂斯说要请我吃吉姆大婶的鲜花饼,可是到了晚上也没吃到,骗子。】
【x月x日,晴。和雪莉妹妹一起过家家,她非要我当公主,自己当王子。明明我更适合当王子吧。不过我穿公主裙也很好看。】
【x月x日,多云。雪莉妹妹说兰蒂斯这几天都在跟吉姆大婶学做鲜花饼,难怪那么难吃。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兰蒂斯了。】
在镇口的古树下挖出的日记本,记载着安柯幼年时代的点点滴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不堪了。
但安柯还是记得,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兰蒂斯,以及雪莉,是曾经镇上著名的“捣蛋三人组”,形影不离,亲如兄妹。
“雪莉。”
暗精灵嗤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怀念:“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时间是最残酷的画笔,它公平地在每个人身上涂抹岁月,从未有失偏颇。
但时间也是最不公平的,眼前的安柯依然是少年时代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岁月好像格外偏爱他,给了他强大的力量,精致的容颜,献上一切美好之物。而他——也许该说是她,却成长为这副怪物般的模样。
“叫我雪见吧。”
暗精灵笑了笑,语气荒凉,“雪莉,早就死了。”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正在海量的数据中翻找的罗兰,突然瞪大了眼。
如烟海般浩瀚的数据中,一个不起眼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顺着这条信息,他又找出了数百年前与之关联的数据。
神秘的黑袍法师。
北部女神山脉。
罗兰猛地站起来,发出的声响让门口的负责人都忍不住向里看去。
“这里交给你了。”
罗兰说完这句话,连放在身后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也没拿,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和负责人擦肩而过时,负责人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罗兰面孔出现了微微的重影,像一张将掉不掉的面具,一闪而过。
……看错了吧?
负责人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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