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离并不喜欢水扬，对他照看人的水平充满了怀疑，但小圆子要替他爹正名，君九离却没有阻止，而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水祁渊抿了抿唇：“爹爹在家中处理好了叛徒，为了赶时间，带着我匆匆出门了，但是到了路上，我们又遇到了好几次刺杀。”

他肃声道：“本来好几次爹爹都有机会抓住人的，到时候就有了收拾二叔的证据，可爹顾忌我着急过来，都放弃了。”

他认真地道：“爹爹很可靠的，只要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尽全力做到！”

水扬从来没有听过儿子这么夸过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怕君九离把儿子当小孩子看，不信儿子的话让儿子伤心，他连忙看向君九离，却惊讶的发现，这青年不但信了儿子的话，而且还面露歉意。

水扬眉头微扬，眼底缓缓浮上郑重之色。

到了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儿子为何这么喜欢眼前这两个人了——这两人从始至终都把儿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去交谈，信任！

“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你爹了。”君九离认真地给小圆子道了歉，然后又郑重地给水扬道了歉：“之前是我误会前辈了，对不起。”

这般落落大方，诚恳认真，没有半点儿所谓年轻人的好面子。

水扬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无妨”，认真看着君九离，沉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瞧你这个修为，该不是哪个脸嫩的老不死吧？”

君九离冷肃的表情瞬间寸寸龟裂，那种被戳了肺管子的刺激，让他少见的脸颊肌肉都扭曲了一瞬。

比戚团团大许多，本身就是他最不能戳的软肋，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抢人，还快把他的肺管子都给戳透了。

君九离沉默良久，冷冷地道：“没有前辈老！”

他说罢，再不想看水扬一眼，握住戚团团的手：“我们先回去。”

那少见的情绪外露的模样，把戚团团逗得直想笑，但眼见他是真的在意，顿时笑意变心疼。

她反手握住君九离的手，安抚地晃了晃：“等我片刻，我再检查确定一下那边没问题，我们就回去！”

君九离眼中这才见了笑意，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戚团团对水扬微微点头，然后朝着停尸地快步走了过去。

小圆子犹豫了片刻，轻轻推了一把水扬，然后也跟了上去。

水扬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渐渐跑远的背影，笑着笑着，眼底不由自主地又浮出了几分悲恸和冰冷。

君九离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直白地沉声问道：“你当真不是团团的生父？”

“不是……”水扬摇了摇头，然后迅速从君九离的话语中找出了问题：“听你的意思，这小团子的身世有问题？”

君九离紧紧地盯着他：“有问题，她应该有个来自庞大势力的亲生父亲，这个人或许还精通炼器之术，甚至境界已经至臻。”

水扬皱了皱眉，问道：“炼器么？她今年多大？”

君九离沉声道：“十八岁，六天前刚过的生辰。”

“十八岁……十八岁……”水扬呢喃着这个年纪，眼中的亮光迅速暗淡，微微摇头，哑声道：“不，她不是我的孩子。我炼器手段十分粗劣，至臻……我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

君九离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沉声问道：“那么，如果她是你的孩子，如今又该多大了呢？”

水扬惊讶地看着君九离：“你很聪明，也很敏锐。”

君九离沉默着看着他，显然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肯罢休。

水扬垂眸：“如果她十七岁，那么，她或许还有可能是我的孩子，但很明显，她不是，她的生辰也不对。”

他说起来“我的孩子”的时候，眼底带着浅浅的暖意和柔和，显然曾经对那个孩子十分期待怜爱过，可惜最终只剩下伤痛。

水扬闭了闭眼睛，哑声道：“……当年出事的时候，是我亲手埋葬的那个孩子，那孩子才刚满月，就被人打碎了心脉，不幸夭折。

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误会，又或者有什么转机，但是并没有。年龄差得太大了，我们也离得太远了。”

君九离皱了皱眉，眼底滑过一抹担忧。

原本以为即将明朗的真相，竟然只是一场乌龙吗？

年龄对不上，而且那早殇的孩子是水扬亲手埋葬的，只这一点，就没有办法圆过去了。

君九离不肯死心地最后问道：“你家中的其他人呢？”

水扬叹息：“我水家人丁稀少，血脉稀薄，但凡有子嗣都绝对不会任其流落在外。”

他很笃定：“那段时间我家中长辈去世，我们要闭门守丧，我们家除了我，在小团子这孩子出生前后的三年内，没有人出过远门。”

他转头看了看戚团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很难相信，没有血缘的人，竟然也能长得这般相似。”

君九离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事实上，一知道了小圆子的来历，他就让上三州的人手帮水扬的时候，顺便查过水家众人的行程。

正如水扬所说，那几年他们家守丧，根本没有时间去跟戚正夫妇相遇，进而生下团团。

虽然不甘心，但这条线只能就此断了，团团脑袋里的禁制，他需要另想办法。

君九离敛了心中的焦虑，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他其实能感觉到水扬对戚团团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水扬对戚团团身世的笃定也不是假的，既然如此，只能日后再查了。

君九离的目光温和地落在了远处忙碌的戚团团身上，出声提醒道：“家中有个老爷子，只是今日恰巧外出不在，若是遇见了他，还请前辈莫要伤了他。”

水扬想起刚刚那几个老爷子的话，顿时头疼的揉眉心：“小团子生母那边儿的？啧！我可真的只是长了一张风流脸，并不喜欢魅惑勾引女子！”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一阵焦急的声音传来：“团团你没事儿吧？我在外面听说家里出大事了！天医局那帮龟孙子，竟然敢这么算计老子的宝贝外孙女儿！该死！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