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走进书房后,脚就踩在一本《编年通史》上。
地上还乱了许多书,她绕过那些书,把食盒放在书桌上,打开盖子,里头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
“女儿听说父亲今儿回来心情不好,刚好小厨房炖了点莲子羹,父亲先用一点吧。”安芷柔声道。
安成邺坐直身体,把碗拿到身边,说了句你有心了,便吃了起来。
安芷坐在身后的四方雕花椅上,她看安成邺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道:“父亲今儿可是因为四皇子的事,而被皇上训斥了?”
听到女儿这么问,安成邺很明显地愣了下,但转念想到安芷聪慧过人,听到外头锦衣卫撤了的风声,能猜到这事也算正常。
“确实是因为四皇子。”安成邺放下汤匙,叹气道,“前几天,八皇子搜罗了一些证据,弹劾了四皇子,说四皇子杀害了漕运使。当时的事中细节,我不清楚,只想着四皇子这次可能要倒大霉了。可谁也没想到,皇上把四皇子留在仁政殿一晚上后,隔了一天,就把锦衣卫撤了。还把八皇子提供的那些证据转向我们镇府司,怀疑是我们当中某人捏造的证据,现如今锦衣卫不查四皇子,皇上也不追究八皇子,反而来查我们镇府司了。”
安成邺当了快二十年的官,他虽说一直很平庸,但今儿这么明显的事,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皇上这是摆明了,要拿镇府司下手啊。”安成邺眉头紧锁,以前和裴家还有关系时,他还能去求裴阙保他,可如今他连个靠山都没有了。
而安芷现在想到的是,皇上这箭头指的可不是镇府司,而是裴阙,因为裴阙可是镇府司的老大。
之前皇上就一直准备拿裴家下手,可是裴首辅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上了离任书。那皇上得了四皇子的提醒,干脆把目光瞄向裴阙这个下任当家人,若是裴阙倒了,裴首辅一辈子的心血就去了大半,到时候裴家形同散沙,任凭皇上出击。
若是裴阙不能证明此事和镇府司无关,那么不管最后牵连到谁,裴阙都会落得个办事不力的下场,皇上就很有可能趁机革裴阙的职位,下大狱也是可以。
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摆明了要治裴阙的罪,而不是管裴阙是否真的有罪。
“那父亲之后,还要照常上职吗?”安芷问。
“怎么不要。”安成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镇府司若是停了,那这满京都的人都别出门了。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怕会被锦衣卫抓住做靶子啊。”
安成邺平日干活就是一般,偶尔还偷懒和同僚去吃吃酒,这些在平常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可若是被有心人抓到,都是能做文章的。
“如今镇府司已然成了靶子,那父亲得小心些才是。”安芷也怕安成邺被误伤,那他们整个安家可就完了,“我觉得皇上要对付的不是镇府司,而是裴家。父亲切记不要随意发表观点,身上多带些银钱,锦衣卫里有不少舅舅以前的下属,给点好处,不至于为难您一个四品典录。”
“希望最好是这样吧。”安成邺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谁都知道安家与裴家还是有来往。
他就怕,皇上把他抓壮丁了,那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安芷从安成邺书房出来,面色阴郁。
她刚才知道的,裴阙肯定也知道了。
让她比较不安的事,到这会她还是不懂四皇子在仁政殿和皇上说了什么,也不懂皇上打算如何嫁祸给镇府司。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她感到了焦虑,又不知道裴阙眼下有没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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