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孽障,家里的事非要全数抖落出去吗?”安成邺人刚踏进门槛,便迫不及待数落安芷,“我真是白养你这个女儿了,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偏倒好,非要说得人尽皆知才行。”
安芷腿脚一软,边上的冰露及时扶住她才没倒下,声调带了哭腔,这是她和安蓉学的,“父亲说的什么话,您如果是为了姑母的事来骂女儿,那女儿可真是冤枉死了。裴钰带着安蓉大张旗鼓地来退婚,这事满京都的人谁不知道,怎么用得上我和姑母说。”
而且自己嘴里都说着是家丑,既然是家丑,还当个宝贝似地带回家上了族谱,丢人这事,没有人比安成邺做得更好的。
安成邺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昨天安芷去了威远侯府一趟,他妹妹立马派人去打了徐氏,他方才看了回来,徐氏皮肉伤了一大块,让他好生心疼,认定这里头有安芷在推波助澜,“那你也不该在你姑母面前乱说话。”语气已经缓了点,不如开始的急躁。
“我的老天爷啊,父亲您打死我算了,我何曾乱说话过?”安芷觉得假哭还挺有意思的,而且效果看着还不错,难怪安蓉母女最爱用这招,“不过是姑母逼的紧,我才说了安蓉怀孕的事。父亲您可不单单只有安蓉一个女儿,她的肚子是一天大一天,咱们瞒不住的。您是做梦都想当裴家的老丈人,可人家呢,从带回裴钰起,连个消息都没有,更没让裴钰出来。若是安蓉在安家生了孩子,那您让安氏一族的女孩都别嫁人了吗?”
安成邺渐觉理亏,不再瞪着眉,叹了一声,“我也知道这事艰难,可你姑母派人打了徐氏,这又与她何干?”
“怎么就没关系了?”安芷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子不教父之过,安蓉是她养大的,难道安蓉会和裴钰私相授受,这里头就没有徐氏的注意?”
“可是……”安成邺心里已经被安芷说服,可面上就这么走了,又感觉自己不甘心。
安芷最了解安成邺,内里没点主心骨,别人夸他捧他就当对方是个好人,见安成邺态度变了,便说到正事上,“父亲就不必记挂徐氏了,她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过两个月就好了,倒是您的大事比较要紧。”
今儿个安氏那派人和安成邺说过了,准备给他续弦来着,他自然是双手拍好。不过他当时觉得安芷肯定不同意。
“芷儿你同意父亲续弦?”安成邺诧异地看着安芷。
“当然。”安芷拉安成邺进屋,冰露倒茶,“母亲孝期已经过了,父亲正当壮年,过两年女儿就要出阁,家里两位姨娘又是不顶事的,总是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太太来照顾您。女儿早就说了,并不反对您续弦,但得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安成邺还有好几年才到不惑,人正壮年,他又是在朝中有官职的,待客送礼,没个正妻照应肯定不行。之前安成邺是跌在徐氏的温柔乡里,又忌惮白家,所以没多想续弦的事。如今安芷主动提了,徐氏最近又不能伺候,家里两个姨娘他早就腻了,他是迫不及待想迎新人了。
“可你姑母刻板,我怕她……”安成邺不好和女儿说得太具体,点到为止就行,他那个妹妹明明年纪不大,却要做着一副老祖宗的做派,若是也给他找个这样的太太,那他宁可不要。
安芷在心里骂了句色胚,面上却是笑着,“父亲就放心吧,姑母眼光是不错的。再说了,您要找的是太太,那是以后代表咱们家出去会客的体面人物,要是您让徐氏出去见你同僚的太太们,你愿意?”
安成邺当然不愿意。他虽喜欢徐氏,可心中也清楚徐氏上不了台面。
父女两说了一会话,安芷亲自送安成邺到门口,“续弦的事父亲就放心吧,有姑母把关是错不了的。您还是多担心安蓉吧,若是在她显怀时您没能把她嫁了,那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您也不能养我一辈子不是?”
她和安蓉的仇是早就摆在台面上的,这会假惺惺演戏只会让安成邺更警惕,倒不如给安成邺交个底,让安成邺先卸了对她的戒备心,以后才好办事。
这边安芷送走安成邺,裴府那可不得了了,裴钰借着上茅房的功夫,偷偷跑了。
裴首辅气得笔墨纸砚摔了一地,“孽障啊,真是孽障,我裴家怎么就出了这种不肖子孙!”
裴阙坐在一旁,还是一副淡定。
李氏是急的在屋子里打转,“他这会逃出去,肯定是去找安蓉了。那个狐狸精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勾得我儿神魂颠倒?”说起安蓉,李氏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安蓉今天就死了。
“我带人去找。”裴阙这才站了起来,如今他大哥还在衙门,家中只剩下他这个壮劳力了。
“不行带人去。”李氏顾忌道,“安家到底是官宦人家,你若是直接带人闯上门,一来他们可以告我们,二来闹得不好看也没必要。这次的事咱家本就亏欠了安芷,若是再拉坏她的名声,那我可就更没脸去见我那苦命的姐姐了。”
“行,那我自己去。”裴阙拍拍袖子,“大嫂别急,裴钰肯定在京都里,人只要没出京都,就没有找不到的。”
“你等等。”裴首辅若有所思地叫住裴阙,“找人就找人,尽量别引起安家的注意。家中的小厮都换成寻常百姓的打扮,去街上打听,越早把这小子揪回来越好。”
裴阙说了声是,换了套寻常衣裳去了安家。
在安家后巷,他轻松翻墙进去。
这里他之前来过几次,除了内院没进过,其他地方都比较熟悉,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找到安芷住的院子。
此时天色渐晚,天边的云霞只留了薄薄的一层红晕。
裴阙隐匿在竹林后,看到安芷从屋里走了出来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手里拿着一壶酒,神色似乎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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