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奶奶和太郎正坐在家里吃晚饭,食材并不新鲜,菜式还算丰盛。云小花走之前将她剩余的蔬菜和豆腐料都带回家,老人最初是省吃俭用靠卖点手工编织品,捡垃圾卖废品为生的,勉强可以混个住处不被赶出去。
她们之前的生活非常拮据。
小花总说是她帮助了她,实际上捡到她之后,她们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变得越来越好。如果不是为了她们一老一小,那个孩子早就可以攒够钱回家了。
“奶奶,送给小花姐的东西已经快完成了吗?发带和剑、剑穗?是叫这个名字吧?”太郎吃完饭就主动收拾碗筷擦桌子,然后便他看到奶奶又拿出忙活了不少时间的东西在编织。
“是啊,太郎,奶奶已经快完成了哦。剑穗上的这个结,是奶奶的妈妈教的,叫平安结。小花不是有把木剑吗,奶奶看到那个旧的快坏掉了,就给你姐姐换了个新的。小花的头发是非常漂亮的黑色,用红色的发绳也会非常好看哦~”
老人眯着眼将最后的线头收尾,拿起它们笑眯眯的给自己孙子看,“如何?奶奶的手艺没退步吧~每一下,都念一句小花平安。是祝福哦~”
鲜红色的发绳跟剑穗中央垂下的平安结在老人手中精致的像是工艺品。
头顶的电灯此时却忽闪忽闪着,恍得人心惊。
“前段时间才换的灯泡,已经快要坏掉了吗?”老人纳闷的问,本来就有点眼神不好,加上刚刚编织完成剑穗和发绳,她的眼睛被灯光来回晃,眼前花花一片,她摸索着将东西放在桌上,砰一下好像不小心磕到了桌子上的水杯,前胸手背和脸上被溅上了湿濡温热的水迹。
“太郎?太郎?奶奶现在看不清,你把东西给你小花姐姐放到奶奶的抽屉里。”
咔吱咔吱,咀嚼着什么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春花奶奶擦了擦脸,眼睛逐渐恢复正常,面前是一个逐渐显现了全貌的怪物,它的手中举着太郎的下半身,似乎发觉这个人类能看到自己了。
拥有隐匿特性术式天赋的怪物眼睛一转,笑了,它的手臂缓缓放下,太郎只剩了下半身,另一只手伸向刚刚因为过度惊吓而死,瞳孔放大满脸恐惧的老人。
“加、餐……美…美味……”
掉落在桌面上的剑穗和发带缓缓被血液浸透。
祖孙两人,从始至终连声救命都没有喊出口。
*
打完一场混够钱就想走的云小花当然不能走,最起码都得打三场。
战绩三场全胜。
按理来讲,除了第一场暴富的打赏,剩下两场飞速结束战斗的她还可以带走将近七八百万的赏金。但为了避免后面的麻烦事儿,她只带走了第一场下来一千万的赏金结算。好处是出门没人拦着,
在一个转角轻功甩开尾随的人。云小花坐在路边某棵大树的枝干上,看了看初升的太阳,拍拍手边装着一千万日元现金的手提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样春花奶奶她们的生活能变得轻松许多。接下来带她们搬到更加安全的城市去吧,横滨总是有大小帮派械斗,到底是不安全。
但是回到那里站在楼下看到的,却是拉起的警戒线严肃的警察和其他住户惊慌的脸。云小花当即一慌,手指轻弹就想问卦,后又想到,心神不宁,问卜不灵。
她握紧手中的手提袋,扫视人群没发现熟悉的面孔,警察和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还在疏散人群,喊着有瓦斯泄露的风险,也有杀人魔藏在楼内可能携带炸弹,总之各种理由都是让人群都离得越远越好。
“啊,看到了吗?那种惨烈的场景,到处都是血,好可怕啊,会做噩梦的吧。”有低低的女声从风中传来。
“哎,别说了游子,真倒霉,楼上那对祖孙死不见尸,那个出血量,肯定死掉了吧。也没听见惨叫声,说不定是什么妖怪之类。”男人抱着女人安抚道,脸色惨白地就准备离开,“我们还是搬家吧,头顶死了人,这地方不能住了。”
云小花很耳熟这两人的声音,她这个时候宁愿自己聋了。头也不敢回,就听着两人脚步声渐远,心脏跳得很快却越来越沉重,然后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等等,你们说谁死了?”
男人回头看去,是他早起发现客厅满地都是从天花板上滴下来的血,当时也没睡醒,上楼就想找春花奶他们的麻烦。结果敲了半天没有人,门缝还透出一阵浓过一阵的血腥味才发觉了不对,报了警。
是那个老太婆家漂亮的小姑娘,通红着眼,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流。半夜不在家,也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回来。倒是好运气。
“就是你家春花奶奶,还有她孙子太郎啊。节哀吧……哎?你去哪儿?”
云小花将背后呼喊的声音丢在脑后,飞快跑进楼道,喘息着站在家门口,门大开着,屋内的是一名警察和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性,室内遍布黑红的血迹,打开的房门就像黑洞洞血糊糊的猛兽口腔。
“……咒力残秽很少,推测是有跟隐匿咒力有关的咒灵。二级,快接近一级……相当罕见的游走形咒灵。”西装男脸色非常糟糕的打电话汇报着什么。
“你!你是谁?是谁放你上来的?”一边的老警察张口呵斥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云小花。
云小花软着腿勉强扶着墙站稳,一步一步走进原本的家,一低头便看到了几乎和血迹融为一体的发绳和剑穗,以及散落在地面尚未被打扫的……属于人类的皮肤组织,毛发,和碎肉骨渣。她僵了僵,身体像个卡住了核心轴承的机器人,动一下就像是要整个人散架一般艰涩。
云小花手掌下的墙面在一瞬间布满裂纹。
她晃晃悠悠的走上前,蹲下身从一堆碎骨肉中拿起它们握在手中,泪水一滴滴打在掌心被血液染透的东西上,她感到自己就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边在不停叫嚣着杀死对方,另一边还抱着希望能在眼前的公职人员那里得个公道和真相,她哑声问道,“咒灵是谁?或者说,咒灵是什么东西?”
“我的奶奶和太郎,是被叫咒灵的人杀死的吗?”
老警察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满是不忍,他干了多年的工作,已经接触到了某些东西,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
而西装男,咒术界的窗之一,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和亲人的悲戚已经多得他都记不清多少次了。他叹息一声,咒术界管理条例之一,也是排行第一的条咧。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向普通人透露咒灵的存在。
他如往常一样,冷漠的将云小花赶了出去,他还有工作要紧急汇报,追踪咒灵也是窗的责任之一,实在没时间去安抚一个沉浸在悲痛中的人。
老警官也知道他们的规矩,他只是板着脸拉住云小花的胳膊以妨碍公务为由,将人往楼下带。兴许是看云小花这幅模样太可怜,在接到案件后他也知道了这家人的情况,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有专业的人士会接手接下来的工作,活下来的人还要向前看。”
他扫过云小花手中攥着的那两件东西,按理来讲是要收集犯罪现场所有东西进行备案调查的,但这次的事件压根不需要证据,那是更加……可怕的常人所见不到的东西造成的。
“东西你拿着吧。后续记得等警局通知……我们处理好关于两位受害者的遗体,你来带他们回家。”
回家?
听到这话,云小花却半点没有被安慰到。她垂下眼,谢过他的好意,回头再望了一遍那个曾属于家的窗口。
避开人群找了个河边清幽处,她蹲下身,一掌轰碎了数十米长冰封的河道,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就着冰寒刺骨的河水清洗手上满是血痂碎渣的剑穗和发绳。洗干净了,便用发绳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黑色的发尾垂在腰际。
剑穗……平安结。
哭够了,难过透了,云小花渐渐能从那份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中缓过神来。可胸腔中依然满是愤怒与无处宣泄的仇恨,云小花用河水拍拍自己的脸,替自己醒神,脑中背诵清心咒,一点一点强行将自己从激烈翻涌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她必须得冷静下来,必须不被感情影响。才能问卜,才能去一点点推算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第一个,问是谁杀了他们。——邪祟作恶,小人乱象。
即有人,又有邪祟……邪祟??!
云小花的发丝下巴还在滴水,外面天寒,很快就把她发丝冻成了一缕缕,鼻头也冻红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推算的结果,邪祟是什么?这不是个普通的世界吗?这里甚至没有人会武功,居然存在着邪祟?!
咒灵。
她记得那个词。
云小花抿紧了嘴唇,从手机渠道完全搜索不到相关资料,除了她见过的那位西装男,其他人显然也不清楚。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从未好好学过问卜之事,她的神色冷如冰霜,她感觉自己似乎触及了某些隐藏在日常世界下更深层次的阴影。
但是没关系,一个一个来。不管是邪祟,咒灵,还是隐藏在幕后的小人,不该有人在那么残暴的伤了无辜人的性命还逃过一劫。
“好大的动静,你不去赚钱,跑这里哭什么?被欺负哭了?”有个声音从桥上传来。
云小花转头看去,是曾介绍她□□拳的那个嘴角带伤疤的男人,对方似乎没料到自己看到的是这么一张脸,眉头挑了起来。
漂亮的桃花眼的眼角和睫毛上泪珠此刻结成细小的冰珠挂在眼尾,两颊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头发被一根红得刺眼的发绳束起。
可怜又可爱。
伏黑甚尔一眼就看到云小花脚边的手提袋,敏锐的金钱嗅觉让他意识到对方带了不少,看到美人落泪的模样,又有钱拿。
他心情好了不少,毫无同情心的笑出了声,偏头伸手,“看来你已经完成目标了。一百万拿来吧。”
云小花愣了下,她站起身提起手提袋捏紧了剑穗,脚下一动,便轻飘飘的从河岸边落到伏黑甚尔的身旁。
“这些都给你,你听过咒灵吗?告诉我咒灵是什么?要怎么杀了它?”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