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饥渴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我的全部理智。
现在我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想吃喝,只想尽快缓解这排山倒海般的饥渴。
我按着上次的记忆,摸到了厨房,打开冰箱,见里面有牛奶和切片面包,拿出来便胡乱往嘴里倒塞。
整整一升装的牛奶和一大袋切片面包都吃了下去,对于饥渴感却一点也没有缓解!
不对,吃这些东西没有用。
那应该吃什么?
我茫然四下环顾着,突然想到了祝春晓。
或许她能告诉我答案。
这样一想,我便立刻往楼上跑。
我感觉全身都已经虚弱脱力,要是再吃不到能够解决饥渴的东西,就会饿死了!
跌跌撞撞地上到二楼,虽然饿到神智不清,可看到眼前的情景,我还是不由楞了一下。
一楼处处都装修得极为精致,充满了生活气息,可二楼却是空荡荡,连个隔间都没了有,就一个空洞的大房间,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只在靠北边墙上有一排又高又长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笔墨纸砚香灯镜子罗盘,千奇百怪,简直就是个杂货大全。
地面不是磨石不是水泥也没铺地板地毯,而是泛着些暗红色的泥土,看起来挺厚一层,泥土上铺着木板的通道。
祝春晓在一条延到落地窗前的木板尽头上,依旧坐着轮椅,面朝窗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到祝春晓的背影,我突然知道吃什么能够解决目前的饥渴了。
血肉!
人的血肉!
只有人的血肉才能够让我不再受这种饥渴的折磨!
我要吃了她!
我迫不及待地沿着木板跑向祝春晓身后,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低咆哮。
那是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祝天师……”
祝春晓纹丝未动。
我等不及她的回答了,看着她白净细长的后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
可就在堪堪要咬上去的那一刻,我突然犹豫了。
这是吃人啊!
我真要做一个吃人的禽兽吗?
变成像彭家那帮人一般的行尸走肉?
最终躲在阴森的老宅里,不见天日,以人为食,还自诩为长生。
无法忍受的饥渴不停地催促着我咬下去。
可理智却告诉我要是咬下去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牙齿距离那细嫩雪白的皮肉只有毫厘之遥。
只要咬下去就能品尝到鲜美的血肉,就不必再受这饥渴的折磨!
我沉重地喘息着,突然一把推开轮椅,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木板上,抱着头发出绝望的吼叫。
我不想死,可也不想成为食人的怪物!
啪啪啪……
有轻轻的掌声响起。
轮椅上的人缓缓站起来,转身看向我。
那不是祝春晓,而是个陌生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体颀长健美。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认真地看着我,带来诱人的血肉味道。
我胡乱挥手吼叫,“走开,走开。”
再离得这么近,我怕控制不住过去咬她。
“恭喜你,过关了!”
后颈上突然痛了一下,我本能地抬手捂住,转头看去,却见开门的阿姨拿着支针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祝春晓就在阿姨身旁,带着丝怜悯的神情看着我,柔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发觉刚刚几乎将我压垮的饥渴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再想吃人了,不仅不饿,甚至肚子涨得有些疼,便问:“祝天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给你打了精神阻断抑制剂,隔绝噩物对你的精神影响。来吧,我们下楼去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
可随祝春晓坐升降梯下了楼却没有马上就谈上话。
我又被那阿姨给带去客房,这次明确要求我一定要洗澡,而且还拿出个小盒子来,让我用盒子里的东西洗。
盒子里盛着一种黑色的半透明膏体,味道辛辣刺鼻,抹在身上微微刺痛后,便有一股温热产生,很快皮肤便有种轻微的灼热感。
随着灼热感的升起,有缕缕淡淡的黑色液体自毛孔中渗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将当头淋下来的洗澡水都染得乌黑。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子中人欲呕的尸臭味道。
搓洗到不再有黑液渗出,一盒子的药膏基本用光。
擦干净出来,祝春晓又让我站到阳台处。
她家的阳台格局与九净阁的阳台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一致,球状的落地大玻璃窗确保从早到晚都阳光充足,一只半人高的胖胖香炉里满满都是香灰。
我按祝春晓的要求,带着环首刀站到阳台中央,把刀抽出来放到阳台的置物架上。
刀身又变得锈迹斑斑,似乎稍稍用力一敲就能断掉,完全看不出曾砍瓜切菜一样砍了一夜的活尸。
刀放好,人双手举高站直,那个高挑健美的年轻女孩儿就拿着个喷壶对着我和环首刀好一通喷。
喷出来的水雾中带着浓烈的中药味道。
女孩儿喷我的时候,祝春晓也没闲着,点了三根筷子粗细的檀香插进香炉。
“站着别动,至少得一个小时才能把身体里的尸毒清除干净,趁这个工夫,给我讲讲取碗的经过。”
我高举着双手,从半路接到老乔老婆电话去听遗嘱开始,这一天一宿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祝春晓听得极为仔细,甚至拿出个笔记本来,不时记上两笔,对于部分细节,比如九爷的样子,九爷说过的梦,彭家宅子的环境样式,彭家活尸的特点,彭老太和许树森变异的情况,反复追问,务求我讲得完全符合事实,不带一丝主观臆想。
等讲完了,一个小时也过去了。
祝春晓示意阿姨推着她在我身边转了一圈,又把头凑过来对着我仔细闻了又闻,最后又让我把环首刀拿给她看。
她捧着环首刀却不像是在看,倒像是在感怀什么,好一会儿才示意我把环首刀放回到架子上,道:“这刀与你有缘,等回头我教你养刀法子,离开的时候,就一并带走吧。你既然接了乔金梁的四味斋,进了这个圈子,以后少不得要跟明器噩物打交道,有了这刀也省得再找镇煞之物了。”
做古董生意的人都会带件护身的宝物,以降低受到邪异古董侵害的风险。老乔就有一个翡翠观音吊坠,据说是专门找人订制的,请海东静林寺的高僧给开的光,还放在佛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日,可挡一切阴邪异煞,前后一共花了五十万。
老乔带我入行的时候,曾对我说过这事儿,所以开始单跑之后,我就去静林寺花了一千块钱请了个开光的护身符,纸折的,密封在硬塑料壳里,系着红绳挂在脖子上,只是这几天邪异事情不断,这玩意一点作用也没起,想是这法器也得看价格,钱没到位一样不好使。
原本我也琢磨过等这几天的破事儿处理完了,再去求个贵些的护身物件,没曾想祝春晓一张嘴就把这环首刀送给我了。
这刀的神异之处我是亲眼见到的,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可我也不能天天拎着这么大把刀到处乱逛,知道的我这是辟邪用的,不知道还不得以为我是准备拎家伙去砍人?怕在街上撞见警察叔叔就得给逮起来。
东西再好也得用着合适才行,我也不贪这环首刀,请祝春晓给我换一个护身物件。
听了我的顾虑,那个年轻女孩儿便咯咯笑了声来,笑得我好生尴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等笑够了,她才说:“这刀是给你镇宅压煞用的,不是护身的。古董本就阴气偏重,想做古董生意,必须得有一样能镇得住阴煞之气的镇宅之物。护身的物件,你还得自己去淘弄,这东西讲究缘法,不能靠别人给。”
我这才知道自己闹了外行笑话,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祝春晓温言道:“法不轻传,器不随授,我把这刀给你,一是因为这刀是当年我给许树森的,二是因为乔金梁与我这边有些合作关系,给我的研究捐了钱,他让你来找我,代表他和我的这份合作关系由你来承接,要不然我为什么连钱都不收就帮你净宝?”
我听着便有些蒙,“乔叔跟你有合作关系,资助了你的研究?你,你不是个净宝天师吗?还搞什么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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