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言、察其行,赵然估摸着,观云对景星居士轻薄无礼这件事,恐怕是有的,这句话,很大可能也是说过的。当日在太华山时,这个道人就一直盯着裴中泞不停的看,色心暴露无遗。但没有证据、没有证人,这两个道人拒不承认,赵然对此也很无奈。
赵然问龙卿欵:“针对这一诉状,你能否提供证据?”
龙卿欵气得憋红了脸,想来想去,却只能叹道:“龙某哪里能拿出凭据来?这两个无赖道人的确是说过这话的,还请赵行走明察。”
赵然又问:“你家景星岩上有没有法阵、法器之类,可以记录当时情形,以提供佐证?”
龙卿欵摇头道:“那是何等宝贝,寒家怎么可能有得起?”
案子暂时只能审理到这一步,赵然取过曲凤和的庭审记录,看罢道:“让他们四人签字画押。”
曲凤和来到堂下,让四人挨个过目,赵然则在堂上沉思起来。
此案的是非对错其实很简单,但到目前为止,能够判定的只有一桩:春风和观云道人在景星岩上与主人发生口角,进而争斗,将主人双双擒住。至于轻薄非礼一事,因无证据、无有效证人,只能以所告不清而放过。
散修应该如何定罪?赵然接手道门行走时,严长老曾经告诉过他,没别的,就是道门戒令和大明律。因此,赵然便须以此判决。
道门戒令对于散修之间的争斗,没有明确的条例可循,最多只能依次来判定是否有错,因此只能依照大明律来判决——主人逐客而客不走,以擅闯民宅论处。
赵然其实很想重重打春风和观云的屁股,在太华山时,他就对这两个来自什么灵济宫的道士看着很不顺眼。因此想来想去,他作出了决定,该打还是要打。身为龙安府道门行走,不为龙安府地面上的修士出气,算是哪门子龙安府道门行走?
只是,春风和观云道人并未对龙卿欵和景星居士造成实质上的身体或财物损害,这个屁股就没办法打得很惨,未免有点遗憾。
于是赵然宣判:“春风和观云二道,在主人下令逐客之后,仍旧不走,依大明律,以擅闯民宅论处,当杖三十,有伤人者,杖八十,有致人于死者,斩!因春风和观云道人对龙卿欵和景星居士造成了身体伤害,但并未致死,故取之中,各杖八十。损坏财物者,如数赔偿。”
春风和观云当场就惊了,春风道人没了常挂在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赵然,完全不敢相信。
观云直接高呼:“大胆!我是上三宫的修士,你无权处置我!姓赵的,你敢动我试试?必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然向左右示意,蟾宫仙子、青田居士和五色大师一起上前,将春风和观云按倒在地。这两位虽说都是金丹法师,却哪里是几大灵妖的对手,俱是挣扎不得——他们如果有骆致清一半的斗法水平,也不会被白山君和五色大师抓到君山庙来了。
白山君一向傲娇,没有参与动手,却很有兴趣的走近观瞧,迈着优雅的步子围着春风和观云转来转去。
堂上没有行刑的木杖,蟾宫仙子便将自家的法器金杵掏了出来。赵然眼皮狂跳,连忙制止。兔子这根法器金杵的威力,赵然可是在太华山见过的,真要用这玩意打,两下就得打死了。
还是曲凤和机敏,连蹦带跳跑出去,很快又连蹦带跳跑回来,回来时抱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方木,正是君山庙大门上的门闩。
给两位金丹法师杖刑,这是多么壮丽的场面,曲凤和忍不住心跳加速,差点就想向赵然申请,由他来执刑了。
蟾宫仙子接过门闩,听赵然叮嘱“悠着点”,不耐烦的摆手:“知道了小道士,放心吧,不会打死的。”
听了这话,春风和观云两个顿时魂飞天外,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赵行走饶命!别打别打!我们愿意赔偿!”
赵然问龙卿欵和景星居士:“你二人是愿意要赔偿,还是愿意他们两个受刑伏法?”
两人齐声道:“受刑伏法!”
赵然点头,正要下令动手,却见曲凤和塞过来一枚半尺长、两指宽的木镇纸。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曲凤和解释:“这是令牌,我刚去书房中取的,方丈用这个比较威风。”
赵然不禁莞尔,接过令牌向地上一抛:“打!”
蟾宫仙子小爪子一挥,门闩重重击在观云屁股上,她在门闩里灌输了法力的,岂是轻易可挡,一板子下去,观云顿时痛得嘴都歪了,惨呼声不停响起……
曲凤和在一旁报数:“一、二、三、四……”
打完观云,蟾宫仙子接着打春风,曲凤和继续报数:“一、二、三、四……”
不多时,八十杖打完,两个道人都如烂泥般,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赵然问龙卿欵:“你家里可曾损坏了什么物件?有没有需要他们赔偿的?”
这两位同样被赵然的狠辣震惊了。
这可是两个金丹法师啊,而且还是天子脚下上三宫的道士,赵行走说打就打,而且打的如此之狠,眼见都快打成残了,这……这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啊!
修行界中,低阶修士被高阶修士欺负的事情,实在太常见了,尤其散修界更是如此,若非观云道人对景星居士语出轻薄,两人都没想过要来申告。
别看这对道侣申告时满口的“天理不容”、“罪恶昭彰”,但自家两口子其实并没有受什么苦,按照往日的规矩,可能顶多就是希望这两个道人当众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干犯也就是了。
万万没想到,赵行走是真判、真打啊。
两人心里又是慌张、又是解气,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到赵然又问了一遍:“有没有损坏物件?有没有需要赔偿的?”两人才连忙摇头:“多谢赵行走,没有什么损坏,也不需要赔偿。”
赵然略微有点遗憾,想了想,追加一句:“本次断案,申诉费由春风道人和观云道人承担,计纹银一百两!”
曲凤和屁颠屁颠赶过去,在二人身上搜索,却一无所获。观云被打怕了,抹着鼻涕眼泪,从胳膊上摘下个玉环来,抖着手从里面左掏又掏,掏出些小额银票,眼看还差二十多两,干脆将玉环里的物件全部倒了出来,手指哆嗦着,将散碎银两算在一起,终于凑过了一百两。
赵然眼睛一亮:“好东西不少嘛!”又看了一眼龙卿欵和景星居士两口子,有点哀其不争的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喝道:“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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