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景宁忽然停下,他回头看过去,此时天色快黑,附近铺子已经关门,看过去四下静寂,也没能看到什么,但卓景宁却有一种突兀的心悸感。
这种心悸感犹如昙花一现,一下子就没了,让人很容易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迟疑着,卓景宁很奇怪。
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东西,只是本能的感觉很恐怖。他不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忽然,卓景宁看到有人朝着他走来。
由远及近。
渐渐地,卓景宁看清楚了,那一道高冠长袍的古装读书人身影。
之前是背面,这一次却是正面。
不过,他的面容很模糊,看不真切,就像是隔着雾,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观察了会儿,卓景宁觉得这人长得有些歪瓜裂枣,不太好看。
因为他看到这人的眼是倒三角形状的,而嘴巴是斜的,歪斜的幅度很大,甚至还有一点夸张感。
卓景宁眉头一挑,这是那条铁链中藏着的圣贤之道?
姑且将这东西称之为圣贤之道。
因为这东西摆明了不是人,但也不是鬼怪,无法断定他是什么,只能肯定这东西不是活着的,并且有点邪门。
能和他的邪佛观想法扯上关系的,又怎么会是正不邪门的?
这么想的时候,卓景宁忽然发现自己能看清楚这东西的面容了。
然后他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高冠长袍,手持竹简,气势儒雅,然而脑袋上却是一颗狰狞的骷髅脑袋。被破坏严重的眼洞,难怪看起来眼是倒三角形状,上下颚骨大幅度的分离,似乎是临死前遭受了什么酷刑,极为痛苦得惨死。
不过,这东西应该不是鬼。
“不存在……”卓景宁记得惩戒曾经说过这东西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东西不可能是鬼。
不过这东西这幅样子,却是让卓景宁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不是圣贤之道?
这么一副鬼样子,哪里和圣贤之道扯得上关系?
这么想的时候,卓景宁忽然发现这道身影走到了自己面前,那颗狰狞的脑袋冲他点了点头,接着行了一个古礼。
然后,将竹简递给卓景宁。
卓景宁见他这样,略微放下了点戒心,在沉默片刻后,他伸手接住竹简。
但这一瞬间,他内心突然涌现巨大的恐慌,然后来不及躲闪,他就看到那个东西突然朝着他扑了上来,手脚并用,想要撕裂他的身体,上下颚骨拉扯开,想要趁机吞噬卓景宁的血肉。
全身刺痛,气血浮动,犹如无数张嘴在啃食他,卓景宁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非常不好受。他想要甩开,但这东西完全甩不开,按一下惩戒,根本没反应,袖中鬼剑一刺,倒是穿过了这东西,但根本没造成伤势,于是他急中生智,双手合十。
“如是我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从卓景宁心中显化出来,一面怒目,一面大欢喜,两面无表情。怒目一面手持佛珠和钵盂,大欢喜一面,双手空荡荡,但看手势,是在结印。
左手印为放下,右手印是求不得。
这金身一出现,妄图吞噬卓景宁血肉的这个古怪东西,身上忽然冒出丝丝黑烟,也一下子松开了对卓景宁的束缚,踉跄着退后。
见有效果,卓景宁接着念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黑烟一下子滚滚涌出,抽丝剥茧一般,随着黑烟流逝,这古怪东西身上居然出现了血肉感。
只不过高冠长袍上,一颗脑袋,却是僧人的脑袋。看起来年纪不大,面若温玉,鼻若悬胆,朗目星眉,是一副好面相。
他看着卓景宁,单掌竖起,这时候居然吐口人言道:“多谢后人祝我脱离苦海。”
卓景宁看他有清晰意识的样子,听着他刚才说的话,稍微沉吟后,卓景宁出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生前精通佛道,然后开创儒道,一口浩然之气可伤鬼神,但终究不及鬼神,儒道灰飞烟灭,我也死于鬼神之手。”
“因为儒道缘故,纵使儒道修行消亡,但读书人始终是儒道的一部分,读书人不绝,我便一直存在。只不过,我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现在,我存在于将来。”
“你所修如是我闻,是我当年借鉴过的。”
“此时我受你影响,才有如此变化。”
“之前我那般面目,是一名鬼神,对我下了诅咒,让我必须吞噬活人精血,变成了邪物。”
他淡淡说来,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历,并且他会找上卓景宁,以及如此前后反差变化的原因。
不过如此,还是不能降低卓景宁的戒心。
于是他开口道:“我需要吞噬了你,才能补充完整我自己,不知道你可否报恩?”
“非人非鬼,由假成真?”他看了卓景宁一眼,忽然双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又有些恍然道:“我不存在于过去现在,而你不存在过去和将来,难怪我会情不自禁来找你,你我原来是同类,既存在,也不存在。”
“知恩图报,可是一个良好美德啊!”卓景宁不管他说什么,循循善诱道。
同时他在脑海中问惩戒:“现在是什么聊斋剧情?”
惩戒没动静。
卓景宁明白过来,现在是他遇到的突发情况。
这聊斋世界还真是神秘莫测,没想到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存在。不存在于过去和现在,只存在于将来,还被鬼神下了诅咒。
他听了卓景宁的话,以及看着卓景宁脸上不加掩饰的戒备之色,苦笑一声:“有恩,确实要报,这不生不死的样子,我也已经受够了。况且你解除我身上的诅咒,怕是要被那个鬼神盯上了。不过,就这么走了,我委实不甘心,不知道你能否给我留下一个传承的机会?”
“你的儒道?”卓景宁看着他道。
“君子不器,君子不骄。”他道,“我需要找一个宽厚仁德的读书人。”
卓景宁想了想后,道:“我知道这样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我离开前,有个鬼想害死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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