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长安接见

李二脸上还是带着仁慈的微笑，不过和离开长安不同，这次见面，萧煜发现他的脸庞更加苍老了几分，鬓边的白发也多了几缕。

但是他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犀利，里面充满了意气风发，从前刻意隐藏的霸气此刻终于再也按耐不住，犹如针尖一般扎的人头皮发麻。

征讨高句丽，完成了李二多年的心愿，但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感觉。

换句话来说就是，圣明的皇帝当累了，他想换个方式活着…

“平身吧，你且上前，朕要好好看看，朕之冠军侯如今怎样了。”

萧煜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

李二盘腿坐在四角矮桌后面，嘴角噙着笑容，一副家中长辈和晚辈交谈的姿态。

萧煜走到他面前，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垂首不语。

李二却显得很高兴，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在他身上乱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猥琐大叔在调戏小正太。

“嗯…不错不错…”李二爽朗的笑了一声，而后可能觉得光端详还不过瘾，于是便起身走到萧煜的面前，伸出手捏捏他的脸，然后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玉冠。

“在西州吹了两年风沙，人黑了点，不过肉却结实了许多，不错，这样才像一个武将，上战杀敌，白白嫩嫩的哪行？一点威严都没有！”

“…”萧煜被他摸的浑身不自在，但还是笑着说道：“末将多谢陛下赞誉。”

“得了，刚回长安还没用膳吧？来人啊，上酒备菜！”

话音刚落，十几名太监便双手捧着各种膳食走进殿中。

太监分成两路，分别将一模一样的酒菜摆放在萧煜和李二的面前，因为这属于私人宴请，所以采取的是分餐制。

分餐制的历史由来已久，大抵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那时士大夫，如孟尝君、春申君、信陵君等有蓄养食客的习惯。

为证明自己礼贤下士，一视同仁，敬重人才，他们无论是雄辩纵横天下的人，身怀绝技的侠客、勇夫，还是“鸡鸣狗盗之徒”，在饮食中都能平等对待，无论贵贱高低，都与主人吃一样的饭菜。

分餐制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那时没有高桌大椅，更没有圆桌，人们席地而坐，筵席、宴席、酒席的“席”便由此而来。

每人一个小食案，主人与食客各食用自己的那一份，互不干扰，饭菜在质量、数量上一致，人人平等。

分不分餐无所谓，不过能自己吃自己的也不错，毕竟和皇帝一起吃饭，要是不小心抢了他喜欢吃的东西，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萧煜面前有个食案，食案并不大，只有一米左右长，宽不过半米，太监将酒菜整整齐齐摆在食案上，然后殷勤地斟满一杯酒后，便低头离开了。

菜是御膳房静心准备的，自然是色香味俱全，至于这酒…一股浓郁刺鼻的酒香飘荡在四周，一闻便知是近些年誉满长安的烈酒。

没想到程咬金这么有做生意的头脑，竟然把烈酒卖到了皇宫，这下不仅能多一条销售路线，而且还可以趁机和皇宫搭上关系，这样可是能将很多对烈酒有非分想法的人给扼杀于摇篮之中。

毕竟烈酒虽说是由程咬金销售，基本上没人敢惹他，但若是生意太过红火，难免会有些人心生歹念，一家争不了，那就几家联合起来，大唐顶级权贵还是挺多的，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程咬金，那就算程咬金再牛逼，恐怕也只能被迫认怂。

李二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他端起酒杯，大笑两声，道：“来，仲卿，朕与尔共饮一大杯，权当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萧煜双手举起酒杯，隔空和他碰了一杯。

杯酒入腹，顿时一股热气在胸腔爆炸开来，李二脸上的红润之色更甚，喉咙深处还发出“嗬嗬嗬”的奇怪声音。

“舒服，好酒！”李二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酒杯放在食案上。

“仲卿啊，朕将你调任至西州，差点让你折损于此地，你心里恨朕吗？”

听到李二的话，萧煜神色一正，道：“陛下言重了，将末将调任西州，乃是为大局着想，如今平定西域，大唐西面如入无人之境，国泰民安，相比之下，末将哪怕是死在西州，也值了！”

李二抿了抿嘴，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萧煜，而萧煜毫无遮掩，落落大方的和他对视着。

李二盯着他良久，忽然欣慰的笑了起来，“仲卿，朕果然没看错你，在西州这些年，你受苦了，不过你说的不错，要不是因为你，恐怕朕布置了这么多年的局就废了。”

“哪有，这都是陛下的用意，陛下所指之处，末将自当化为利剑，斜插而上，剑破苍穹！”萧煜神色肃穆道。

“哈哈，好！多年不见，朕对你甚是想念，来，多饮几杯！”

李二笑得很开心，期间又多饮了三四杯，脸上也多了两坨醉红之色。

“对了，朕听闻西州之战甚是惨烈，你和朕说说，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萧煜应是，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后，便将自己从到西州开始，如何发展西州，再到守城的详细过程，一一向李二娓娓道出。

当然，这个详细过程也有些水分，比如关于沈良的事，萧煜都有意无意的跳了过去，只讲他如何镇守西州，却没说他掏空整个西州养异族私军的事。

两人已经做了君子之约，他也就没必要再把沈良给推向死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在西州待了这么久，虽说失去了民心，但只要稍微运作一番，西州百姓还是愿意接受他，这点就比其他人有优势许多。

而当听到萧煜准备率领残军以死守城时，李二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有些红润，直到萧煜讲完在西州所发生的事情后，李二才长叹一声道：“仲卿，当真是委屈了你啊！”

“朕没想到，西州会危险到这个地步，其实就算你弃城逃跑，朕也不会怪你的，西州再重要，也只是一座城，又如何能与你相比呢？”

“另外…至于你说的那个布拉德…虽说雇佣异族私军乃是犯了忌讳，但事发突然，这件事朕不怪你，朕答应你，会赏赐一块风水之地给他们，让他们在西域繁衍生息…”

“如此，末将先替布拉德多谢陛下！”萧煜连忙说道。

其实关于布拉德这事，如果他不说的话，李二也不可能知道。

但他之所以选择坦诚此事，就是猜到李二不会因此而降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