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骆驼出了城门,萧煜一直板着脸,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一般。
郭鹏一路上欲言又止,直到出了城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萧县侯,你怎么说也算是西州一把手,干嘛不让末将弄死他们?”
萧煜瞥了他一眼,“这只是几个小角色而已,整个西州官吏,不知又多少这样的人物,把他们弄死,只会打草惊蛇。”
郭鹏闭上了嘴巴。
“唉。”
萧煜轻叹口气,怅然若失起来,“沈刺史那边是靠不住了,这攻略似乎戳中了他内心某个黑暗的角落,要是他不同意,多好的建议都是白搭。”
“说到底,还是我对西州了解的太少了啊!”
“萧县侯,前几日末将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老头,看起来他不是当官的,不过凡是和他见面的百姓,都对他很恭敬,可见这老头的身份不一般…”
“哦?还有这种人?”萧煜目光闪烁了一下,沉默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之色。
“特殊时期得用特殊手段,去想办法把那老头弄到营地来,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明白!”
…
绑架一个老头,实在非正面人物所为,然而正如萧煜所说,特殊情况必须得特殊对待。
现在他和沈良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就会彻底闹翻,而且经过早上的事情,以后两人见面可能会省略掉基本的客套,直接开始撕逼大战。
所以萧煜必须得尽快了解西州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对症下药,情况刻不容缓,最起码在沈良反应过来之前,他得想好对应的措施。
当天夜晚,姜岩和郭鹏便趁着夜色,悄悄摸摸地跑出了营地。
两人的动作十分迅速,别说守在城墙上的守卫,就连城外在营地巡逻的南城上府卫兵,也没有发现有两个人偷跑出了营地。
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郭鹏和姜岩才姗姗归来。
出去时候是两个人结伴同行,回来的时候却是三个人。
郭鹏和姜岩一前一后扛着个黑色大布袋,而布袋里有个人影在不停地挣扎着,还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萧煜一直在营地里来回踱步,见到二人抬着布袋进来,脸色顿时一喜,“搞定了?”
郭鹏擦了擦汗,咧嘴一笑,“办妥了,袋子里就是那老头。”
说着,他撇了撇嘴,“这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那力气可大着呢,刚刚我和姜岩两个一起,都差点没捉住他。”
“行了,把他放出来吧,怎么说也是个老人家,出事了咋办?”
话音刚落,郭鹏便拽着袋子粗鲁地一扯,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萧煜闭上嘴巴,开始打量着躺在地上的老头。
这老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了一块破布,身形干廋,下颌白须凌乱不堪,可能是由于担惊受怕,他的双眼充满了惊恐,嘴里的“呜呜”声就更大了。
这倒是个标准的读书人形象。
“把他嘴角的布给扯开吧。”萧煜道。
姜岩立刻上前一步,扯开了缠在他嘴边的破布。
“你们…你们是何人?”
老头身子像蛆虫一样扭动了几下,实在挣扎不开后,他只得放弃了挣扎,只能用惊恐的眸子盯着萧煜几人。
“你叫什么?”萧煜问道。
老头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将头扭向了一边。
“回来之时末将打听过了,这老头原名叫张大彪…”郭鹏这时插嘴道。。
“张…张大彪?”萧煜脸色古怪起来。
“你们…士可杀不可辱,尔等究竟想做什么?”老头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
萧煜抿了抿嘴,强忍着没笑出来。
一个标准的文人墨客,名字却叫什么张大彪…这就跟一个绝世倾城的大美人,名字却叫母猪一样。
这种强烈的反差,着实让人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你是老夫子?”萧煜开口问道。
“不错,老夫教书二十余载,人称张夫子!”一谈到自己的职业,张大彪脸上就露出几分神圣的光芒。
“张大彪…算了,我还是叫你张夫子吧,我有些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萧煜抿了抿嘴,不想再纠结于张大彪的名字。
冒着大风险把着张夫子从城中劫到营地来,肯定得掏出一些东西来。
西州的水混浊不堪,萧煜要想将西州发展成为一个强盛的城池,就必须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把它搅的这么混浊。
而且,沈良的态度也让萧煜很疑惑,为何他会如此反感自己的攻略,要知道那些攻略能实现的话,那西州以后又何惧周边的豺狼虎豹?
沈良到底在怕什么,或者说…他在隐藏什么?
萧煜必须要弄清楚,因为他要做的事情,都绕不开沈良。
这张夫子,或许就是他了解内幕的突破口。
“张夫子,我何西州会是如此破财的模样,你也读过圣贤书,知道商人汇聚之地,不可能如此穷困,还有城中百姓,为何如此惧怕官府,这种惧怕不是敬畏,而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萧煜的问话,张夫子闭上了嘴巴,神情有些落寞。
“怎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张夫子神情一黯,而后忽然抬起头,看向萧煜,“能让我坐下说话吗?”
“啊?当然可以。”
萧煜这时才想起来,张夫子还被绑在地上呢,这个姿势确实不太适合问话。
“松绑,松绑。”
姜岩连忙解开绑住他手的绳子,而后萧煜亲自将他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坐下之后,张夫子左捏捏胳膊,右捶捶腿,就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萧煜也没有催促他的意思,今日这事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份,一个老头在家喝着小酒看着圣贤书,本来是一件不亦乐乎的事情,结果眼前忽然一暗,重见光明时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种情况,别说是一个干巴巴小老头,就连萧煜这种年轻小伙子,可能也很难接受。
所以萧煜不急,得给他一点冷静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张夫子似乎很满意萧煜的态度,于是便幽幽开口了。
“其实…在贞观八年之前,西州城中百姓是高昌人和汉人共居,而无论是汉人还是高昌人,高昌国国王都是一视同仁,赏罚分明,深得人心,因为西州挨着丝绸之路,是无数商人的必经之地,在地利人和之下,西州成了大漠之中最大的城池,空前绝后。”
“可是,自从贞观八年,郭孝恪大将军攻破西州,将西州划入大唐版图之后,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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