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人了，觉总是不多了，也不是睡的很沉了，李世民睁开了眼睛，心口那本来被堵着的一口气，现在已经舒服了不少了，但是还有些头脑混账的。

刚要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现在正和李阙的手握着在一起呢。

睡梦中的李阙梦到了自己上辈子的情人，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低声自语着，“爸爸，妈妈……”然后声音就开始变得大了起来，“爷爷，奶奶！”

一下子，让李世民本来想抽出来的手一下子愣住了、

他刚才没听到孙儿说了什么爸妈的，但是爷爷奶奶的这几个字却听得非常的清楚，一下子，他的心里也是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这二个在他病床前守了一晚上的嫡孙，从小就没了祖母，也没了母亲，后来父亲也没了，如今也只有自己这个祖父了。

在这个大大的宫城里面，这孩子可说是除了自己无依无靠，虽然是嫡出的皇孙，肯定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了。

听着李阙的这呼吸声，李世民的心里，往事一幕幕的浮现了起来。

小闺女，大孙子，都是每家每户的命根子，当初这个第一个嫡孙出生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是高兴得不行的，甚至是全长安城都大贺三天，长孙皇后和太子妃都是对这个孩子亲自照看的。

后来，因为生了这孩子，太子妃的身体亏损了太多，最后离世了，太子妃离世了以后，长孙皇后就开始对这个孩子亲力亲为，养着在立政殿里，一切都是自己来掌管，最后皇后去世了，这孩子就被送到了侯良娣身边。

侯良娣也是个世家大小姐的性子，自己也还算是个孩子，对这个孩子也只能说是在吃喝穿住上面上心，但是这孩子的其他方面……没有亲娘看着。

“哎，朕的这个孙子，命苦啊。”李世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但是谭洗了以后脸上都是杀气腾腾，他如今虽然还是在病中，但是却比任何的时候都要清醒得多。

尽管他的心肺被痰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他都看到了阎王爷在那跟他招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就算是面对敌人的长枪铁刀，眉头都不皱一下，也用不着去考虑生死。

但是这一次，自己被那口痰给堵住了，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衰老了，还有这生命的脆弱。

要不是这一次，李阙知道当机立断，替他把痰吸出来了，他可能就真的被这一口痰给堵死了。

死，他不怕。

他这个皇位，大唐江山，本来就是踩着死人堆才坐上来，才打出来的，他也知道，人最怕的不是死，是等死。

他心里最为生气愤恨的是，在他都命悬一线了的时候还有人把算盘打到他的头上，算计他。

林良娣，这个东宫的嫔妃，一直以来装着安分守己的样子。

“一个小小的贱婢而已，也敢阻止朕说话！”李世民心里冷哼了一声。

良娣，只是太子的侍妾而已，在这个时代的情况条件下，侍妾和奴婢，都没什么两样，可以任凭主人家发落的。

而她到底为什么明知道李世民要说什么的，还要阻止李世民在那个紧要关口说话，李世民心里当然是知道的。

在他知道自己的生命紧急的时刻，他是要当这所有朝臣们的面，告诉大臣们，秦王李阙就是大唐的储君。

事关大唐江山的继承，事关皇权交接，大唐江山的稳定的大事，那个贱婢居然敢开口打断！

这是要坏他大事啊！

还有李象的那个样子，李世民也是完全的看着在眼里，恨在心里了。

他们都是觉得自己是活不过昨晚了，一个个的那个心急猴急的样子。

但是他的心里也是有一个温暖的存在的，那就是嫡孙李阙。

在他的生病的危险的时候，李阙也是猜到了自己要说什么的，但是没有追问自己把话说完，也没有要和庶母庶兄去争夺什么，一直都是在关心着自己的身体，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这把老骨头身上。

所以，他才会在那个关键时刻改口说秦王李阙见过，没有说秦王李阙就是大唐储君，现在自己还病着，当然要先保护好他。

等他病好了，他要在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告诉天下人，秦王李阙就是大唐储君，就是大唐江山的继承人。

而现在，李世民心里也有些无力。

都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任何人，任何事情上面手软，为了李家的江山，为了他自己的江山，他不在乎血流成河，他不在乎天下骂名。

他只要大唐江山安稳，皇位安稳，他不怕杀人，但是他也怕骂名，怕他李世民做了这么多了，最后还是避免不了遗臭万年的下场。

他老了，也怕报应了，怕玄武门之变的报应，他杀了那么多人，要是真的都报应到他的子孙身上，这可怎么办？

玄武门之变那件事以后，他发誓不会让自己的双手再沾自己人的血，可是这次，自己的这个儿子的侍妾，真的是太让他失望了。

为了大唐江山，他没有什么是可以不舍得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下手的。

“算了，让她好自为之吧。”李世民在心里叹息一声，“回头让她去做一个富贵闲人，算是对得起承乾了。”

心里万千的复杂的情绪让李世民不由得伸手出来摸了摸李阙的头顶。

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有人正在抚摸着自己，李阙醒了过来了，惊喜的抬头，问道：“皇爷爷，您醒了啊。”

见到李阙的脸上还满是清晰的泪痕，满是血丝的眼球，李世民欣慰的点了一下头，“嗯，朕醒了。”

“太医。”李阙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一下子，好几个太医们立刻就蜂拥而至的进来了。

一群太医凑着在李世民的身边，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的，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连夜配置的药丸，放到了李世民嘴里。

“皇爷爷，如何了？”李阙关心的问道。

“回殿下的话，陛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一定要好好调养才行，吃食一定要尽量的清淡，不能吃海鲜，还有饮酒，也不能吃太咸太油，太腻……”

太医说的这席，李阙都一一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