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下腰,回了一礼,也算是对死去之人的道歉吧!
“诸位,儋州城遭此浩劫,李嘉相信,定会如传说中的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越发繁荣!”愧疚了些许,李嘉又整理好心情,怀着‘真诚’的笑容,大声说道:
如此齐整的画面,简直太令人惊异,所有人脸上满是感恩之色,表情丝毫不作伪,显然这次,李嘉出了大风头。
“李嘉惭愧!”朝着那一张张真挚的面孔,泛着泪光的眼眸,尤其是那三四岁孩童,清澈的目光,灰扑扑的衣物,李嘉有些揪心。
“是今日起,我会在城中施粥三日,也算是李嘉的一番心意!”
在儒家治国的时代,尊老爱幼是传统,若李嘉安然受之,这几年积攒的名声毁于一旦。
“若无郎君,我等草民的性命,早已经被僚人拿去,家破人亡已经是轻的了!郎君自然当得。”
“多谢郎君——”
“多谢郎君——”
李嘉连忙过去搀扶起来,听着这老者的话语,心里舒畅了不少,他依然很谦卑的说道:
“李嘉做的还是不够啊!我是能早些来,儋州城就不会破了,诸位也不会无家可归了!”
唐时,最高的礼仪并不是跪拜,而是深躬,而并非后世所常见的跪拜,但,五代时期,高脚凳已经普及,跪坐,渐渐有了侮辱的意思,与深躬份量相当,轻易不得使用。
不知何时街道上,瓦砾边,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几百号人,看到这番场景,他们分分弯下腰,深深地作揖弯腰。
“你这婆姨,干嘛呢?”突然瞧见婆姨跑到自家倒毁的房屋中,用手扒拉着石头,找寻着什么。
“狗蛋肚子饿了,咱没事,但他还小,可不能饿坏了!”婆姨膀大腰圆,穿着粗布,戴着木叉,蹲在瓦砾上翻腾的,极为不雅。
“李郎君既然如此,老朽自然不能落后,陈府也施粥三日!”穿着绸衣的老头,此时拄着拐杖,精明的眼神直晃眼。
再瞅瞅周边民众瞧其的目光,不亚于自己,对于这种顺杆子上树的行为,真他么恶心。
“郎君明日可有空闲?老朽摆上宴席,答谢郎君大恩!”老头摸了摸胡须,眼睛眯成缝了,笑得很开心。
“阿娘,我肚子饿!”
“狗蛋乖,阿娘这就去找东西给你吃!”
坐在自家的倒下的瓦砾边,郑宽心如刀绞,祖辈传下来的老屋就在今日被毁了,这该死的蛮僚,耳边传来自家婆娘和儿子的对话,他心中越发的憎恨起来。
“这一片石头下,你能找到个甚?”郑宽想都不想,直接骂道:
“你看那墙塌了一半,都还把你搭进去了,就为了几块饼,你是要气死老子啊!”
“那做甚?狗蛋还小,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要是饿坏了,该怎么办?”婆娘此时则一反常态,叉着腰,凶了起来。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肿起来。
“刚才不是听了吗?那个叫李郎君的要施粥三天呢!这三天功夫,咱们找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再修一修,还能将就地住一些时日!”
郑宽突然想到刚才年轻郎君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股气,挺着腰说道:
“咱出去的时候,值钱的东西都带着呢,再说,这码头上正缺人呢,咱去挣些大子,再不然,就借点钱,把炉子给弄好,凭我的手艺,日子就好过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婆姨轻声嘀咕着,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婆姨,你懂个甚?头发长见识短!”郑宽瞧着那副不情不愿地模样,呵斥道:
“人家李郎君多大的生意,港口里的那些船,有一半是他家的,不会不会言而无信的!”说到最后,他的气势越发的足了。
“也不知真假,竟然有这样的善心人!”
“这李郎君本事大着呢,听说没,那大肚子病,就是他弄了方子,救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个李郎君,真是佛陀在世啊!”
一家三口一路走着,一边听着那些同样去吃粥的人的话语,心中一时悲,一时喜,囫囵着走着,就到了施粥的地。
已经排好了长队,一家人急忙排着,忽然就见邻居喝着粥,往后走着。
“陈小六——”
“郑大!”
“这粥怎么样?好喝不?”郑宽拉扯着他的衣袖,急忙问道。
“黏稠着呢!咱好几个月没喝过这样的粥了!”陈小六连忙护住碗,又显摆了一下,眉开眼笑地离去了。
“当家的,这粥真稠!”婆姨笑得格外灿烂。
“我就说嘛,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言语个不停!”郑宽得理不饶人。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家三口就吃到了热乎乎的红豆粥,将粥里的红豆挑到儿子的碗中,看着儿子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郑宽心中愧疚不已。
自己没有本事,只会打铁,护不了妻儿,赚的些许钱财,一次僚人袭击,就不见了大半。
喝着热腾腾的粥,但郑宽却味同嚼蜡,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郑宽下定了决心,嘀咕道。
“来,快吃!”这时,婆姨将碗中的粥,划了一半进了他的碗里。
“你这是作甚?”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饿着肚子,更何况,还要留着力气打铁呢!不能亏空咯。”婆姨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咱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非要变一番!”郑宽站起身,沉声道:
“在这儋州,守着祖传的秘方,与端着金碗要饭有什么区别,为了过上好日子,我豁出去了!”
“老丈快请起?李嘉何德何能,受得如此重礼啊!”如此阵势,李嘉吓了一跳,突然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跪下,真的让人害怕。
“既然老丈诚挚邀请,嘉作为晚辈岂有不应之理?”虽然弄不懂这老狐狸卖的什么药,但李嘉却毫无顾虑,整个儋州城,几乎掌握在他的手里,什么妖魔鬼怪人惹到他,只能找死。
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了什么。
说到底,他也是长在红旗下的人,如此利用,确实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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