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言语的极是!”李嘉笑道:“列祖列宗庇佑,咱们李家,又坐了天下,享得太平日子!”
“宣武皇帝若在,瞧着这景象,想必是极为欢喜的!”太妃侯氏眼眶微红,擦拭着眼睛,笑道。
宣王李骏连忙掺合进来,强行打断其言语,看着皇帝,笑闹道:
“如今咱们李氏,也算是枝繁叶茂了,宫中不断传来好消息,这是列祖列宗的庇佑啊!”
“父亲定然让欢喜的!”提到李维,李嘉不由得有点低沉,轻声附和道。
李郜虽然是贵胄,但到底是文人做派,又名义掌管长沙府,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思虑。
“历代以来,战乱者,犯官家属,以及些许小错而被贬的,子孙数代,皆为官奴,世世代代饱受折磨,胥吏也就罢了,那乐工,哪怕家丧,也得跑来弹奏,身病,也得翩翩起舞,可怜可叹!”
“这是为何?”卫王李宾听得入神了,不由得问道,小脸满是好奇。
“为何?”李郜叹了口气,饮了杯酒,说道:“待其子女成婚有子嗣,就自裁而死,舍不得钱财买药,又怕污秽了本家,就吃饱肚子,城外找个歪脖子树,自吊身亡了,免得受这苦楚。”
李郜到底还是文青比较重,见着皇帝一副倾听的面孔,他述说的**越发强了:
“我曾与几位诗友饮酒作乐,叫了几个乐户、杂户女子服侍,其神色悲戚,还知晓些学问,言语自己祖辈,乃是宇文氏为政就贬为奴婢,历经前隋、前唐,朝廷换了几轮,三四百年光景,但他们依旧为官奴,苦苦挣扎求生,三十来岁,就得没得性命!”
李嘉倒是毫不在意,听得津津有味。
“罢了罢了,今日咱们一家团聚,说甚个晦气的言语!”
“太庙吗?”李嘉听到这事,脸的笑容瞬间一敛,沉思起来。
自古以来,宗法制的天下,皇帝就是需要立庙的,为了祭祀列祖列宗,所以就有了太祖,太宗等,到了唐朝庙号被李治玩坏了,是个皇帝都有庙号,所以太庙中,列祖列宗都会在。
“陛下,如今大唐划江而治,奄有南国,长沙也着实安稳,咱们是时候将宗庙挪到这里了,子孙后继有人,享有飨食,告慰列祖列宗之灵!”
宣王提到宗庙,人瞬间就精神了许多。
在宋朝以前,族谱和宗庙,基本是贵族的专享,亦或者是世家门阀,为了防止血脉遗失,就既有族谱,然后举行宗庙之礼,汇聚庞大家族的凝聚力。
如欧阳修、苏洵分别编修了《欧阳氏谱图》、《苏氏族谱》,这在唐朝时,根本就是逾矩的。
所以,除了孔家等少数派,其余的族谱可信度最多在宋朝,以前的都不得信。
扯远了。
当然,庙号就是为了让「天子世世献祭」,也就是为了将来「亲尽而不毁庙」,毕竟只有几个位置,除了带祖的,其余的得腾位置给后来人。
他建立大唐后,宗庙却是忽略了,毕竟他是旁系入继大统,事情太麻烦,他生怕那些儒生像光武帝一样,给自己找个爸爸。
所以一直故意忽略。
只是,宣王这话,颇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叔父可是听谁言语了?”李嘉轻笑道,目光一瞥,其打了个冷颤。
毕竟,宗庙之事,若自己认了爸爸了,宣王就不再是近支皇室,其自然有所焦虑。
“臣,臣只是自己思量着!”宣王颤抖了几下,然后硬着头皮说道:“宗庙乃朝廷之根本,如今放置在岭南,年节难以祭祀,况且,宣武皇帝牌位也一直在岭南,市井间,倒是有些杂言……”
虽然宣王说的有些隐晦,但李嘉自然清楚,所谓的杂言,就是说自己不孝啊!
李维在广州去世,陵墓在岭南,其牌位也在宗庙之中,皇帝肯定不能时时祭祀,甚至这几年忙活着都没南下拜过,以如今宗法,这的确是不孝啊!
失策了,哪怕以后世标准,几年不回家扫墓,也是不孝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自己孝顺的人设毁了。
他心中又有些恼怒,这叔父何不如私底下说,非得这般公开言语,让他猝不及防。
一旁的李郜等人闻言,瞬间脸色发白,低头,不敢言语。
“叔父所言极有道理的!”李嘉脸色不变,笑道:“之前某顾忌北迁长沙,冒犯到列祖列宗,但到底是我太狭隘了,不晓得真正的孝道!”
说话间,李嘉脸色惭愧,言语道:“如今时机成熟,宗庙自当北迁长沙,这件事别人我不放心,就交与叔父去办!”
“陛下一片纯孝之心,下臣竟然乱语,请陛下降罪!”宣王连忙跪下,颤抖地说道。
“罢了!”李嘉风轻云淡地挥挥手,然后伤感地说道:“父皇的音容相貌,仿在眼前,心中着实难受,这件事,叔父年岁最长,正旦后,叔父就去一趟广州吧,好好做,勿要惊扰了祖宗!”
“臣遵旨!”宣王哪里敢不应这差室,连忙应下,喏喏不语,气氛一时间僵硬下来。
“宗庙太窄了,也得扩建,着人去办吧!”李嘉吩咐道,一旁的田忠只能应诺。
宗庙在楚王宫的左侧,早就有了,就是规模不大,前唐二十位皇帝,小小的楚王宫还真装不下,自己也追封了四位,更是显小了。
李嘉则独自思量着,宗庙建好,到底是自己认个爸爸,还是让自己父亲李维认个爸爸呢?
李郜一时间倒是忘了李嘉的身份,不住地大放言辞,赞叹不已,言语有时太过于孟浪,惹得一旁的兄弟姐妹皱眉焦虑,心宽体胖的宣王,也不由地心惊起来。
说白了,祖先崇拜,祭祀,一来是追根溯源,显示自己家世雄厚,老祖宗特别牛逼,二来,就是通过浩大的仪式,让规模越来越大的家族,凝聚在一起,从而在乱世中壮大。
到了宋朝,世家大族被消灭干净了,宗庙祭祀也普及下乡,那些崛起来的士大夫阶级,也要面子,看重祭祀祖先,所以宋朝是修谱、列碑、立祀最繁多的朝代。
李嘉随便一瞧,三四个小人正襟危坐,五六个则在奶娘怀里,瞪着滴溜溜地大眼睛看着,哇呀呀地叫唤着,给宴会凑了几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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