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
但男人不依不饶,言自己驿站的人,专门巡视修缮驿道的,绝不轻易放过他。
“折柳送故人,今日,我也效仿一回古人吧!”赵子述看了一眼垂下的杨柳,不由得感叹道。
赵子述刚折下一根柳枝,突然,一个短衣褐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说道:“这位郎君,驿道的柳树移栽不久,是不能折的!”
坐在马车上,顾百俭看着这番场面,着实有些好笑,他从口袋里拿出半吊钱,也没数,直接下了马车,抛到中年人手里,说道:“我这朋友情难自控,也不是有意的,兄弟见谅!”
一辆辆马车、驴车,牛车,骡车,连绵不绝地行走在道路上,砖路的缝隙中撒了沙土,走起来还算平整,道路两旁则栽种起了柳树,杨树,两侧,还挖了排水渠,宽阔的道路,显得令人愉快。
自安史之乱后,两百多年了,官道几乎没有被修缮过,如今又见到了如此齐整宽阔的道路,着实有些好奇,尤其是那些少女孩童们,第一次出远门,满满的好奇心。
“顾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
太学中的几人,依依惜别。
当然,由于官道,属于廉价的砖头,而不是那种夯土,更不能与秦朝的驰道相比,所以每隔几个月,就得修理一下,所幸成本低,几块砖头就能搞定。
古代的王朝修路,总想毕其一役,能用几十年上百年,好是好,但成本大,与买房一样,一次性抛出几百万,没多少买到,但若是分期贷款,一年几万,就容易多了。
修葺一新的府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天际,宛若一条长龙,细长又难以见尾。
尤其是赵子述,作为一介平民,目送两位好友北上,真是太过于伤感,连迁徙到资格都没有。
瞧着十三四岁的年纪,为何如此伤心?
“这位小郎君,因何事这般伤心?”赵子述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今日就饶你们一回!”男人连忙将钱装入怀,脸上露出了笑意,然后又昂首说道:“咱也是有意难为你们,驿站负责修缮道路,就是这样规定的,咱其实也做不了主…”
“赵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等你考上了秀才,也能来长沙城上太学!”
“那是一定的!”赵子述笑着说道。
“圣人出行,三宫六院数千人,需要的马车岂止千辆?有三辆算不错了!”赵子述叹了口气。
岭南少马,顾兄竟然还有数匹马,虽说是驽马,但却是富庶之家了。
这时,耳旁突然传来了哭泣声,两人一瞧,只见几辆驴车上,一个少年哭得稀里哗啦,抹着泪,不舍地看着广州城,眼睛红通通的。
“见过两位郎君,我本是宗室,今次北上,乃是圣人强求,心中自然不舍!”少年倒是是彬彬有礼,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原来是不舍家乡之故,倒也是人之常情。
“哭泣在于,岭南李氏,好不易重聚,正是壮大之时,又分南北,千里迢迢,何不让人哀伤?”
听到这,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这少年郎,竟然站到了宗族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果真是不可小觑。
“宗室不曾想也有如此人才!”两人齐声感叹。
“为何宗室也会北迁?”赵子述问道。
“无外乎狡兔三窟罢了!”顾百俭刚想制止,那少年郎却直接回答道,心直口快之至。
这句话,真的是噎死人,两人瞬间无语,回答什么也不好,还不如沉默。
不过,可以知晓,此人,要么是个耿直男,要么是个极其聪明之人。
令人庆幸的是,此人是任嚣李氏,而不是内李。
红、黄两册来区分近远宗室,可不能明言,所以,大家就将居住在任嚣城的红册宗室,称之为任嚣李,近支李氏,则是大内李,以作区分。
而任嚣李与普通的臣民一般,犯忌讳的话,皇帝一般不与追究,显示大度,因言获罪的很少。
但内李可是近支,与皇位距离很近,说错话,容易被皇帝猜忌,谨言慎行,才是王道。
毕竟咱们大唐,一向兄弟和睦,子弟亲善,这是一贯的传统。
“广州李夏,在此别过——”少年郎满怀愁绪,转身而别。
“好像是承天府尹、福清男李淮,李公之子。在京城有诺大的名声,这是个聪明人,宗室中的聪明人,异日定能高官厚禄!”顾百俭摇摇头,说道。
“定然如此!”
“我也该走了,赵兄,长沙府再会!”顾百俭也挥挥手,说道。
“顾兄,再会!”赵子述将柳枝送上,伤感地说道,在这乱世,今日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了。
目送其离去,赵子述回首,打定主意要回乡了。
“我儿刚才去见了何人?”
福清男的马车由高头大马拉着,又是宽敞的四**马车,皇帝御赐,作为宗室中少有的高官厚爵,李淮倒是淡定。
自多年前,他就潜伏番禹,策划太学生闹事,又去任贺州刺史,瓦解西北军,再监督粮草,保证了北伐军军事行动,再作为使臣,与诸国争辩。
可以说,如今坐到承天府府尹的位置,他可是凭借着真才实干,一个福清男在身,也是正当的。
可惜,不是军功,带兵打仗的,不然就是伯爵了。
“两个读书人,一个似乎是礼部顾侍郎家的公子,另一个是太学的学生。”李夏轻声道。
“太学?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听到这个名字,李淮感慨万千,这里可是他功勋的起点,笑道:
“如今圣人又重视太学,我儿到了长沙,也应去太学读书!”
迁都之事,或紧或满,半年的准备期,依旧有些紧张。
“只是这千里迢迢,顾兄车马劳顿,真是不易!”
“谁说不是?”顾百俭无奈地说道:“不过,听闻京城出了四轮马车,坐着舒服的很,只是订购极其不易,我家虽然是侍郎,但也不过三辆,轮不到我的!”
赵子述有些尴尬,好像是被做坏事被人堵上,对于他这种读书人而言,是极其难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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