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唐的朝堂上,始终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因遇刺而养伤多日的燕国公,终于再一次驾临了属于他的位置上。
关于那次刺杀,其实朝堂上的大人物们,多多少少都对其内幕有所风闻,就算没有具体的证据,至少大概的猜测还是有的。
因此在看到云昊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目光就在前者和太子李承乾之间隐晦地打转,直看得李承乾心浮气躁。
这位太子殿下心里很清楚,这些大臣们,八成是在猜测,云昊会用什么方式来给自己难看。
发难是肯定的,不能确定的,只是时间和方式而已。
当然,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一直到朝会临近结束,云昊都只是一言不发地杵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向李承乾投去,就像对刺杀的幕后真凶完全不知情也没有任何猜测一样。
这让李承乾在疑惑之余,又不禁生出几许侥幸心理。
毕竟就在此时的朝堂之上,魏王李泰虽然同样因为重伤没能参加朝会,但他的老师礼部尚书王珪已经指桑骂槐地开始发难,要求彻查魏王遇刺一案。
更让李承乾糟心的事,在刺杀的过程中,他手下的心腹东宫护军封师进因为一时大意,被抓到蛛丝马迹,现在正在东躲西藏之中。
过去的这些日子里,金吾卫和靖安司的主官们,显然也知道此事关乎天家秘事,谁都没有认真查办。
但现在王珪就是按死了这一点,要求金吾卫和靖安司不要再和稀泥,尽快把封师进擒拿归案。
现在封师进隐匿不出,李承乾还可以狡辩不知情,一旦封师进落网,那就真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云昊能够在此刻保持缄默,他不用对抗两方的压力,回旋余地会大得多。
但云昊会如他所愿吗?
就这样,在一场漫长的争吵之后,朝会进入了尾声。
王珪成功得到了金吾卫和靖安司会全力配合的保证,但这份保证到底有多少可信度,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李泰的势力本来就不如太子李承乾,能有这么个保证,已经是王珪据理力争的结果了。
“那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吧,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李世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问道。
李承乾和李泰都是他儿子,还都比较受宠,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处置这次刺杀事件,也让他颇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就在他以为所有朝臣都会像往常一样静默退朝时,一个人影突然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来了!
文武百官看着云昊的身影,同时精神一振,李承乾更是嘴角一抽,有种想拔剑杀人的冲动!
你不说话能死啊?
不,你当初为什么不老实去死?你死了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了啊!
不提李承乾心中的愤恨,李世民垂首凝眸,看着云昊,云昊也不怯场,坦然与他对视。
李世民心中百味陈杂。
虽然深知自己这位燕国公远比李泰能干,他一旦出手,封师进这衰人绝对跑不了,届时李承乾的罪名自然也将坐实,但这世上又岂有不准受害人发声的道理呢?
几息之后,他看着云昊依然苍白的脸色,方才微微一叹:“准奏。”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云昊在泰山封禅时对储位的论断。
他很怀疑,是不是那个时候,这位袁天罡的小师弟,就已经推算到了今日的局面?
“谢陛下隆恩。”
云昊施了一礼,淡然道,“臣前日遇刺之事,想必陛下已有耳闻。臣伤体缠绵病榻,多日未朝,今日方想请问一句,不知那谋刺之人,可有定论?”
他这么一问,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尹等人,脸上俱是火辣辣的。
云昊的问题中,虽然一个标点都没提他们,但每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抽得他们面皮啪啪作响。
云昊的潜台词已经表达得够清楚的了:老子那么重的伤都快养好了,你们却连个泄愤的替罪羊都不肯丢给我,一个个都是饭桶吗?
刑部尚书等人满嘴苦涩,想要和稀泥两边不得罪是一回事,但现在被受害人指着鼻子骂又是另一回事了。
最后还是大理寺卿孙伏伽硬着头皮走出来回了一句:“好教太府卿知晓,此事涉及您与魏王,兹事体大,还需细细查验方可。”
如果是平时,性情温和的云昊听了这话,可能笑笑就放过去了,但他今天本来就是来搞事情的,闻言马上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既然兹事体大,那更应该尽快有所突破啊,刚我听王尚书说,现在已经有一个铁证如山的凶嫌在逃,你们却至今都未将其抓获归案?”
他倒是好,一开口直接就给封师进扣了个铁证如山的帽子,直听得李承乾脸色铁青。
“此事……确是我等失职。”
孙伏伽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只得板着脸道,“不过方才我等也与王尚书保证过了,一定全力以赴,尽快将封贼擒获。”
“尽快?快到几天几时几刻?”云昊冷笑一声,把后世胡搅蛮缠的经典台词拿了出来,问得孙伏伽哑口无言。
“这……本官无法保证。”孙伏伽涩然道。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出头鸟了。
云昊摆明了来者不善,自己还傻傻地出来回话,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没看见刑部尚书他们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吗?
“是无法保证还是不想保证啊?”
云昊连珠炮一般地讥讽道,“我从遇刺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就是牵几条猎犬,满长安一户一户地嗅,也该把凶手嗅出来了,难道说,你们大理寺的人连狗都不如?”
“太府卿此言差矣!”
孙伏伽瞪大眼睛,气愤道,“我大理寺上下尽忠职守,太府卿怎能拿狗与我们想比?这是侮辱!”
“让狗上狗比你们还尽忠职守,还只要管点残羹冷炙就可以,一年也不要三百石俸禄。”云昊耸耸肩,冷笑道。
群臣中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
三百石俸禄,正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卿的标准,他这摆明了就是骂孙伏伽连狗都不如了。
讲道理不好说,但真比斗嘴,这满朝文武还真没几个人骂得过经过互联网洗礼的云昊的。
“竖子!竖子!”孙伏伽气得浑身发抖。
可惜他是读书人出身,半点污言秽语都不通,哪怕气得快要脑溢血了,翻来覆去都还是这几句毫无杀伤力的雅言。
云昊看着他,不由得在心里说了句“抱歉”。其实他对孙伏伽本人是没什么恶感的,但他现在必须表明态度,孙伏伽既然自己站了出来,那就怪不得他要拿此人当箭靶子了。
“够了!太府卿,有事说事,休得逞口舌之利。”最后还是李世民看不下去了,眼瞅着这样下去,孙伏伽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在朝堂上被活活气死的重臣,连忙开口劝阻道。
没想到此言一出,云昊却不言语了,只是满脸悲愤倔强之色,然后……一件一件,当堂脱起衣服来!
“放肆!”
李承乾见此情景,自以为好机会来了,连忙越众而出,大喝道,“太府卿,安敢如此无礼!这太极殿上,岂能容你这般失仪,干犯天颜,左右,给本宫拿下这逆臣!”
“陛下!”
云昊突然发出一声比李承乾音量大得多的悲呼,把在场百官连李世民都吓了一跳。
然后只见他一把扯掉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衫,露出被布条包裹的身躯,再用力一振,把所有布条一把扯断,指着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悲呼道:“臣冤屈啊!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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