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云昊一挑眉，嘴角已经浮现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冷笑。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赌的，但舍得把自己女儿押上任何赌局的人，想必都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本官知道，这话说来或许是功利了些，但本官身为芈家之主，却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便置众人利益于不顾。以赌斗的方式来决定利益的归属，这本就是大周贵族间的默契。”

芈方却像是觉得自己才是忍辱负重的那个，叹道，“只是我也没料到，在双方兑子的情况下，他们居然会请动盗跖出马，险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幸而有先生相助，这才让云儿免受一番委屈了。”

云昊想了想，知道芈方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么多，为了避免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他也只能强行按捺着拂袖而去的冲动，缓缓道：“愿闻其详。”

芈方顿了顿，这才娓娓道来。

首先，他就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云昊对那个小白脸嬴晋的身份并没有猜错，他确实是司寇嬴荒临老了才诞下的小儿子，平日里仗着自己最受宠爱，在新镐欺男霸女、拈花惹草，无恶不作，这也是芈云为什么会那么厌恶他的原因。

当然，两家本是政敌，关系素来不好，芈方在朝堂上维护云昊，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嬴荒先跳出来为难云昊，他想给嬴荒添堵，惜才什么的都是后话了，但以前最起码两家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可是这一次，因为那条铁矿正好处于两家封地的交界处，双方自然就产生了争夺，结果却是连表面工夫都维持不下去了。

别以为两家都是达官显贵，对财富就不重视了，虽然澳洲后世也算是著名的铁矿产地，但这些铁矿并不好开采，偏偏周人利用化学方式冶铁的技术又极不成熟，需要浪费很多铁矿石，因此，一条易于开掘的矿脉，即使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大贵族来说，也是一笔横财了。

不过尽管双方都想独占这条铁矿矿脉，但总不能因为这事就明刀明枪地厮杀一场，新镐终究是个有王法的地方，而不是春秋战国时期那种一言不合就开片的乱世。

这一千年来，针对这样的情形，周王国的贵族，也发展出了一种解决之道，那就是“赌”。

像这次芈二小姐亲自巡视矿脉，其实就可以视为芈家开出的一个赌局，如果芈云半路被拦截了，那毫不疑问，芈家就是输家，但如果她像现在这样，顺利回到国都，那就意味着，这一场是他们占据了上风。

本来，双方为了芈云的安危，各自调动了大量的力量，形成了一个均势，但芈方却是没料到，嬴荒居然这么无耻，仗着自己身为司寇的优势，居然跟盗跖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换得他们出手。

当然，嬴家总算还知道保持贵族阶层的体面，又或者不想彻底坐实勾结盗跖的罪名，所以只是请盗跖的人拦截芈云，再由嬴晋出马，假装英雄救美，给芈家一个体面的失败。

但他们没想到，芈家这边却是冒出了一个云昊，一个人一把枪，连面都没露，就先击败了盗跖的人马，再把嬴晋一伙压制得死死的，直接破了他们精心设置的局。

“难怪我开第一枪杀盗跖的人的时候，他们会表现得那么意外和愤怒，想必是把我误当成嬴晋的人了吧？”云昊失笑道。

“哼，想必是如此了。”

芈方大义凛然道，“本官也想不到，那嬴荒老儿居然恁地无耻，为了一条铁矿脉，竟然贪赃枉法，连自己的敌人盗跖都能联手，也是本官苦无证据，不然铁定要在王上座前参他一本。”

他边说边偷看云昊的表情，想看他的情绪有没有随着自己的话而义愤填膺，遗憾的是，他入目所见，只有一片平静。

更过分的是，云昊不但不气，心里还在吐槽：“你比嬴荒也好不到哪去，居然把自己女儿都能押上赌局，你们一个损公，一个废私，都不是什么好鸟，可耻的贵族……”

其实云昊心里也有数，芈方说自己没料到盗跖的插手，多半是虚言粉饰之词。

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给赢家泼污水，但从他之前的叙述中，云昊还是大概能听出，在没有足够强力的外敌的情况下，盗跖就算是周王国内最大的反派势力了，甚至可以说，司寇之所以在这一千年里没有成为闲职，主要还是仰赖于盗跖的存在。

嬴荒麾下的兵力，主要就是为了防备盗跖的袭扰。

不过也正因为盗跖坐大，这些年来，他们和官方的贵族势力，早已暗中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司寇固然养贼自重，其他贵族比如芈家难道暗中和盗跖就没有来往？

云昊笃定，肯定是有的，这次盗跖之所以帮嬴家不帮芈家，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芈方抠门，出的价码没有人家高而已。

“芈宗伯想必不会无缘无故跟在下说这么多。”

云昊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门客，还是主动开口比较好，便问道，“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力之处，宗伯大可开口便是。”

“好，那本官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关于这矿脉一事，的确还有两件事，需要仰赖先生相助。”

“请讲。”

“按照新镐的潜规则，云儿一事，算是我们出题，嬴家没答上来，此事便了了。接下来，就轮到嬴家出题为难我们了，不过现在还不知他们会如何设局，应对之策自然也无从谈起。”

“那宗伯的意思是……”

“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等他们出手了再见招拆招，那样太被动了。我们必须从另外的方面，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最好同时也打乱嬴家的布置，振作我芈家的声威，云先生，你明白的我的意思吗？”芈方目光炯炯地盯着云昊，问道。

云昊在心里一盘算，心念电转间，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沉声问道：“盗跖？”

“哈哈哈，不错，本官果然没看走眼，先生果然有大才！”

芈方仰面朝天，爆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不错，正是盗跖，这些泥腿子竟敢对贵族之女下手，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嬴荒这个司寇贪赃渎职，指望他去剿匪，怕是指望不上了，但咱们芈家的面子不能坠了，所以，本官有心请先生出手，带领门客清剿盗跖，振作我芈家声威，顺便也能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知晓，咱们的虎须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