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阎立本相谈,云昊能够感受到很多东西。
阎立本是一名官员,又是一名画师。
而他,又是一位很矛盾的人。
或许无论古今,每一位艺术家,性格都很独特。
云昊能够感受到他对自由向往,那是他的精神世界,可以畅游四海八方,天下万物尽在他的笔下。
但又能感受到他对世俗的屈服。
他的母亲是公主,父亲是官员。
而他,更是因为门萌入士。
他的父亲、兄长,一辈子都在做将作的事情。
阎立本,也正是云昊所需要结交的人才。
他代表着大唐的巅峰!
画师的巅峰!
至于阎立本的画与吴道子相比,为何吴道子被称之为画圣?
因为吴道子的画更加洒脱自由,无拘无束。
而阎立本的画,匠气太重。
这跟生活环境有关。
若阎立本跟吴道子一样,都信仰道教,每天神游太虚,不用听从李世民的圣旨,谁知道画的风格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云昊也难免有些好奇了。
“或许在适当的情况下,我或许可以改变阎立本。”
“他正是我所需要的人才啊。”
云昊对阎立本更加热切。
“我有许多思路,却画不出来,阎少监可否帮我?”
阎立本听此,顿时大为惊喜。
“能为云右丞效劳,荣幸至极。”
“我想在盔甲上画一些凶猛的画,以此震慑蛮夷。”
阎立本顿时一愣。
“可画作若遇水,便被冲散了,而若通过雕刻的手段画上,却难免损失了铠甲的强度。”
云昊听到阎立本的话后,不由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家!
后世或许可以解决破损问题,但在大唐,暂时还解决不了。
“看样子我需要让道士们研究出不怕水的燃料才成。”
云昊笑了笑。
“玄都观走廊中的壁画终究老旧了,阎少监若有时间,可否为从新绘制几面?”
“云右丞说个时间,我就去给弄了。”
“还有老君画像,我始终觉得阎少监画的最好。”
“我忙完沙盘地图,便多画几幅。”
云昊不由点头。
“如此甚好,我要在隆庆坊建造宅院,道士们虽有构思、看过风水,但终究不合我意,不知阎少监可否为我谋划一番?”
阎立本立马点头答应。
为偶像建房子,那简直就是荣幸至极的事情。
而当云昊说出最后的事情,却令阎立本愣住了。
“玄都观要建大唐书院,需修建三十三丈高的宝塔,以此藏天下之书,藏天下名世画作,藏天下珍宝,不知阎少监可否为我设计?”
阎立本顿时一愣。
“三十三丈高?这不可能建成!城墙才六丈高。”
“我家世代负责营造宫室、家兄更是营造宫室的大家,最高却也只能起五层,还要依势而建,三十三丈高,那怕是要入云才行。”
云昊微微一笑。
“无妨,我说你画,我那小师侄李淳风最擅长算数,自然能算出最完美的方案,再加上有道儒两门鼎力支持,这三十三丈高的宝塔,并无难度。”
阎立本心中震撼。
“果然道儒两本最有底蕴,不知这塔楼该如何建?木构怕是不成。”
云昊缓缓点头。
“石与砖,最终是木。”
阎立本微微一愣。
“或许固然可以,但所需要的花费,怕是天文数字。”
云昊却摇了摇头。
若这座塔楼若成,那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而是象征!
就如同秦皇的十二铜人,就如长城,就如帝国大厦!
云昊要建造这座塔楼,真的是穷奢极欲吗?
不!而是为了象征!
而是为了巩固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不被那些外来的文化所影响改变。
他就是用这座高达三十三丈的高楼,来树立这片土地上人民的自信。
想到这,云昊蓦然想起了前朝的隋炀帝。
开凿大运河、营造洛阳、屡次发动战争。
是不是站在帝王的角度,重新塑造出属于这个民族的自信?
毕竟这片土地,被外来的胡人奴役的太久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至少隋炀帝的所有目光都是正确的。
只不过他得罪了那些世族阶级,侵犯了世族们的利益,最终引动了天下大乱。
隋炀帝真的是昏君?
未必!
唐随隋制,而唐的赋税究竟有多么低……
云昊都不好意思说,简直就是没有!
况且大运河给这片土地上究竟带来了多少好处?
隋炀帝的失败,在云昊看来,是在没有形成牢靠的统治阶级的情况下,贸然触动了世族统治的利益。
他有成为秦皇汉武的想法。
却没有秦皇汉武天下一心的基础。
失败自然是必然。
失败也注定成就了李世民。
“画!”
按照云昊设想,从地基,到每一层,都在阎立本的笔下展现出来。
这座塔四四方方,下宽上窄,极其符合东方人的审美。
云昊不由想起了水泥。
若有水泥,建起来怕是相当容易。
但问题在于,水泥百年便会溃烂。
而按照传统的铸造方式,却可以保证千年不朽!
别说大唐建造不出来。
毕竟建造大运河、营造洛阳城的那批人,依旧活着!
虽然成本高昂一些,但有那些大儒拉着世族们的支持,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画,便直到天明!
阎立本在画出那座宏伟的建筑之后,又寥寥几笔画出了骊山的面貌。
看着旁边堆着一堆的手稿,他开始相信这三十三丈高的高塔楼阁能够建造成功。
若成了之后,会是多么的雄伟啊!
阎立本心中感慨,甚至忘了云昊对他的压榨,可比李世民深多了。
但为偶像办事,无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况且,云昊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那么吸引着他。
画家最擅长看的,便是人。
只有将人或事物观察的透彻了,才能画的有神!
阎立本能看透李世民,却看不透云昊!
云昊身上所散发的感觉,就如同一团迷雾一般,他从未见过,懒散之中又有一抹傲慢,心底深处却是对全天下的蔑视,包括李世民。
可眼中,却对这世界多了一抹慈悲。
这就是道门高人?
或许,这就是神灵?
这一刻,阎立本的脑海中仿若有雷电闪过。
“或许画中的神灵,便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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