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十四。

距离席云飞从琉球返回长安，已经过去十天。

十天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九真作为一个诸多部落组成的国家，国人至今还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

当然，它并不封闭，九真国中有两座城邦，分别为清化和南靖，名字据说还是前隋一位官员取的，其实仅仅是从这两个名称的字面意义，就能够判断出一二。

两个城池的面积都不算大，常住人口在两三万左右，清化靠近林邑，城中人口不多，但往来的商贾每日里络绎不绝，算是安南有数的大城了，同时也是九真的国都所在。

鹳，原本是九真一个大部落的名字。

这个部落位于九真国西部边境，因为靠近内陆，族人以打猎耕种为生。

原本这么一个祥和宁静的部落，却在五天前面临一场天灾。

先是天降神雷，大火烧毁了大片的山林，逼得他们全族三千多人只能仓惶东迁。

若只是这样，鹳之一族或许还不算太惨，毕竟山火虽然不是年年有，但也不是很少见。

可最要命的是，在族人们东迁的过程中，族中一些老人和小孩先后出现了奇怪的病症。

族中的巫师不仅束手无策，第二天竟然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先是浑身发烧头痛，接着腹泻呕吐不止，第三天开始，皮肤上渐渐出现一些猩红色的疱疹。

不到五天的时间，族中就有十几位老人不治身亡，先后去世。

一时间，鹳之一族人心惶惶。

族长还算有点见识，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瘟疫。

于是马不停蹄的派人前往清化求救。

而此时，清化城门口。

十几个鹳族的汉子堪堪抵达，却被人拦在了城门外。

“抱歉，真的不能进城了，若丹兄弟，你们族中遇到的情况，其他部族也出现了，而且比你们还早几天，大王已经下令，清化城准出不准入。”

“赵兄弟，我不为难你，但请你帮忙找两位医者出来，我的父亲和族人都患上了瘟疫，他们需要及时的救治，而整个九真，只有城里才有医者，拜托了。”

城门楼上，那位将领一脸为难的应道：“若丹，你还没有听清楚吗，不止是你们遇到了瘟疫，眼下整个九真都爆发了致命的瘟疫，大王已经下令，除非找到根除瘟疫的方法，否则……”

若丹神情大变：“否则什么，否则就看着我们去死吗？”

赵姓将领没有回答他的喝问，不过，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大王放弃了他的子民。

若丹握紧双拳，恶狠狠的盯着城楼上那位昔日的战友。

“行，我若丹发誓，只要度过此劫，一定举族投靠林邑……我们走。”

面对说出叛国罪言的若丹，城楼上的士兵都是一脸的无奈。

其实这群人已经不是第一波来清化求援的人了，在他们之前，沿海的十几个部落相继派人来求医，甚至其中一个部落还带来了一个患病的族人。

可是，大王得知是瘟疫后，立刻下令烧了所有人，不止是那个患病的人，还包括送他来的所有族人，一个不剩，以绝后患。

那之后，清化就封城了，所有人准出不准进，以防瘟疫传播到城中。

···

若丹带着族人失魂落魄的在一处林间休息。

没能得到大王的帮助，让他对这个国家心灰意冷，九真其实也是一个部落的名称。

与‘鹳’一样，只是因为九真部落的强大，逐渐吞并了周围各个部落，才建立了现在的国家。

对于鹳之一族来说，他们与九真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从属。

眼下出现这种情况，鹳之一族就更没有替九真卖命的必要了。

想起两个月前九真与林邑边境摩擦时，自己带着族人冲锋陷阵的场景，若丹就一脸的愤恨。

啪！

若丹奋力的一腿踢断一颗小树，红着眼跪在地上。

族人们将希望交到他手中，而他却辜负了族人们的期望，想起族人重病卧床的父亲，还有族中病魔缠身的老人和孩子们，若丹心胆欲裂。

中午简单的吃了一点干粮后，若丹叫上族人打算返回部落。

就在他们收拾行囊的时候。

不远处一支队伍走了过来。

为首一个精瘦汉子看到他们，激动的朝他们挥手致意。

若丹极目远眺，也认出了来人：“坎，是坎吗？”他大声喊道。

队伍为首的精瘦汉子哈哈大笑着朝他们跑来。

临近时，高兴的问道：“若丹，你们也要去朝圣吗？”

“朝圣？”

若丹露出一脸的问号。

坎愣了愣，接着打量了一眼若丹和他的族人，蹙眉道：“你们不是去朝圣？”

若丹摇了摇头，心情低落的将自己一行人的遭遇与坎说了起来。

“哼，那个齐达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们去求他，还不如跟我一起去朝圣。”

“若丹，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菩萨存在吗，以前我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

“我的族人也遇到了和你们一样的瘟疫，但是在菩萨的帮助下，他们已经渐渐康复。”

坎激动的说道：“若丹，你想要救你的族人，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朝圣吧。”

若丹浓眉紧蹙：“坎，你不要逗我了，这个世界哪里来的菩萨，如果真的有，那菩萨也只会保护用金钱供奉他们的有钱人，就好像清化城里那些自私自利的人。”

“不，你错了，真正的菩萨根本不会保佑自私的人，菩萨是无私的，她让我们团结友爱，让我们学会了相互扶持，若丹，你相信我，菩萨真的存在，是她救了我的族人，同样的，她也会救你的族人。”

若丹的表情渐渐凝重，看着曾经的战友，以及他那满是虔诚的神情，露出犹豫的神色。

这时，坎的那群族人也走了过来。

他们的背上带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贡品。

若丹脸色大变，指着其中一个脸上有疱疹疤痕的中年人：“坎，你怎么把得了瘟疫的族人带出来了，你，你……”

坎回头看了那中年人一眼，两人相视后，同时大笑了起来。

坎将中年人拉了过来：“若丹，你不是不信吗，你看看瓦林大叔，他前些天就得了瘟疫，但是在菩萨的救治下，只是喝了三天的圣水，现在就行动自如了。”

坎说着，又从族人里拉了两个中年人出来，掀开他们的衣服，指着一片尚未痊愈的疱疹：“若丹，你看，他们都曾经得过瘟疫，但是现在都好了，菩萨还说了，只要喝过圣水，以后就不会再得瘟疫了，不止是他们，我也喝了圣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大摇大摆的跟你们打招呼？”

若丹怔怔的看着那片熟悉的疱疹，他的父亲身上也有类似的疱疹，他不会认错。

“真的，竟然是真的……坎，请你一定要带我去见菩萨，我要请菩萨救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