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是为薛太医正名!”
苏扬转头看向薛景山,目光中饱含谢意。
他先前参与考核,的确有借助考核,晋升医官,青云直上的心思。
可是,今日他深切地意识到,他先前的想法,错了!
唯有薛太医,不惜代价,为他鼎力举荐。
更是因此,被众人攻讦!
他们觉得薛太医为一己之私,强行推举他一介区区药童,上不得台面。
那他便要向所有人证明,薛太医从未徇私!
“先前薛太医不愿眼见我因被调换考卷之事,错失良机,他只想为太医院举荐人才!”
苏扬继续道:“所以,小人参与此次考核,便是向诸位大人们证明,薛太医为人,大公无私!”
薛景山神色复杂,他没有想到,苏扬已经做了决断。
他轻轻一叹,无奈摇头。
苏扬选择离开太医院,也好……
如今这太医院,并不是苏扬可以大展宏图的地方,苏扬在这里,只会被埋没。
可四周其他太医们,却都是脸色微变。
苏扬的话语,分明有针对他们的意思!
孙丰逍身边几个太医,更是脸色难看。
不过一介药童,在考核中获胜,又能如何?
胆大包天,还为薛景山正名?是说他们先前错了吗?简直可笑!
“胡闹!”
孙丰逍身边几个太医中,一人走出,大袖挥动。
“当这太医院大殿,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吗?”
“今日考核,你已获得优胜,却好端端又要退出太医院,当我等是陪你这药童胡闹的吗?”
另外几人,更是神色不善。
“苏扬……”
刘宣愈皱着眉头,苏扬的决定,他有些难以理解。
“大人!”
苏扬上前一步,又转过身来,面向薛景山,目光扫过四周众人,“还有诸位大人!”
“在下学医,自幼遵循一句话。”
“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苏扬话音,掷地有声。
大殿中所有人,全都神色一滞。
即便孙丰逍身边,几个太医原本还想合力攻讦苏扬,趁此机会,助孙家摆平此人,在孙丰逍面前,谋一份好处。
可是,当他们听到苏扬的话后,却都是嘴巴张开,半晌也未曾合拢。
刘宣愈更是呼吸一促,脑海中不断回响苏扬的话。
“学不贯古今,识不通天人……”
“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这句话,慷锵有力!
刘宣愈莫名想到先前葛洪邈看他的目光,到现在,他还有几分心悸。
薛景山此刻,也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苏扬竟是这样的想法吗?
一个年轻人,都有这等志向,可怜太医院这些自称杏林妙手的半百之人,一个个的,被权势遮眼,还没有一个年轻人看得清楚!
苏扬这一句话,他们如何能够反驳?
随后,薛景山迈步上前,向着刘宣愈躬身。
“刘大人,诚如苏扬所言,即是如此,还望刘大人莫再强求……”
闻言,刘宣愈收回看着苏扬的目光,心绪不断翻涌。
他莫名有些自惭形秽,正如葛老所说,他刚进入太医院之时,是否也如苏扬一般,意气风发?
又或许,即便是他年少之时,也断不如苏扬这般果决……
刘宣愈眼神复杂,向着苏扬摆摆手。
“既如此,那本官便不再强求了,苏扬,你之后自行离去吧。”
“谢刘大人!”
苏扬躬身一礼。
刘宣愈收归心神,大袖轻挥。
“此次考核,也该结束了,诸位自行散去吧。”
四周众人默不作声,看着苏扬的目光,依旧惊动不已。
刘宣愈的决定一下,此次隆重的考核,竟以没有优胜之人的结果,草草收场……
不,不是没有优胜之人,而是优胜之人,自愿放弃了正七品医官,退出了太医院!
众人不再逗留,纷纷告辞离去。
刘宣愈看着薛景山与孙巡离去的身影,目光复杂。
待到众人散去,刘宣愈快步走回墙幕之后。
墙幕后,葛洪邈一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案。
“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葛洪邈呢喃着苏扬的话,良久,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小子,脾气倒是跟他爹很像!”
葛洪邈摇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葛老……”
这时,刘宣愈快步走进来,向着葛洪邈躬身行礼。
“宣愈,你对这苏扬,作何评价?”葛洪邈身躯微微前倾,向刘宣愈询问。
“苏扬……”
刘宣愈思虑许久,却半晌无言,似是想不出该如何评价苏扬。
葛洪邈未再询问,他双手扶着椅子扶手,慢悠悠站起身来。
他走到刘宣愈身旁,轻轻拍了拍刘宣愈的肩膀。
“安排下去,告诉所有太医们,以后在太医院里,该收敛收敛心思了!”
说完,葛洪邈缓缓离去。
他仍旧在呢喃着苏扬的话。
“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
刘宣愈始终躬身,待到葛洪邈离去,他才站直身形。
他面前的房间,只有一个座椅与一张桌案,空空荡荡。
……
太医院大殿外,苏扬跟随薛景山身后,走出太医院门外。
孙巡和李龟兹几人,陪同着孙丰逍,自他们身旁经过。
孙丰逍淡淡瞥了苏扬一眼,一言未发。
孙巡和李龟兹两人,怒视苏扬,充满怨恨。
苏扬则默不作声,待到众人散去,他看向薛景山,长揖一礼。
“晚辈多谢薛太医……”
薛景山连忙将苏扬扶起,缓缓摇头。
他看着苏扬,目光中满是赞赏。
“薛太医,晚辈让您费心了……”
苏扬脸色歉疚,薛太医为他奔劳,更是在大殿中,力排众议,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
而他决定离开太医院,却未曾与薛太医商量,枉费薛太医一片苦心。
“苏扬,不必多说,你的决定,老夫再赞同不过!”
薛景山抚须含笑:“你先前那番话,令老夫都有些惭愧啊!”
“薛太医切莫如此!”苏扬连忙摇头。
“只是之后,你自太医院中离去,前途如何,你尚需多想。”薛景山看向李龟兹等人的背影,“尤其是今日之事,恐怕是难以善了了,你最近一段时日,需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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