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孙巡身边几人身形齐齐一滞。
他们下意识惶恐起来。
通敌之嫌……
他们悄悄看了眼孙巡,又看向苏扬,心中难以抑制地思索起来。
先前他们见孙巡对待北莽使团的态度,的确是亲和的过分了!
而孙巡更是孙家的公子,若是牵连下去,他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简直就是蝼蚁了……
“通敌!”
孙巡呼吸粗重,双眼中渗出根根血丝。
他声音愈发冰寒:“你污蔑我通敌,便是污蔑我孙家,你……”
“哦?孙家?”
可孙巡还未说完,苏扬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容。
“那这件事,本官该是得上报陛下了!”
“你果然是找死!”
孙巡厉喝,这苏扬是疯了!
连他孙家都敢不顾了!
“二位皆是大宋官员,何必如此?”
这时候,朴散真康的声音缓缓传来。
朴散真康瞥了孙巡一眼:“孙大人,稍安勿躁!”
孙巡正怒火中烧,可听到朴散真康的话,他也不由转头望去。
朴散真康一手抬起,虚虚一按,不再对他多说什么。
孙巡脸色一僵,有些不明白朴散真康的意思。
他又看向一旁的纳合清波,却又见纳合清波也对他摇了摇头。
见此,孙巡脸上不由再度浮现出一抹茫然。
这两人,竟然都要阻止他?
“苏太医何必动怒?”
朴散真康淡淡对苏扬道。
苏扬笑了笑,摊开手道:“下面的人不识礼数,本官教训一二,倒是让朴散大人见笑了!”
“教训我?你……”
孙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孙大人,这里是我使团驿馆,更有我朝国信使在此,你万不可如此!”纳合清波幽幽劝了孙巡一声。
顿时间,孙巡身形彻底僵住。
他满脸茫然,有些难以置信。
北莽使团的人,保住苏扬的态度,竟然这么强硬?
这与他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啊!
“苏太医倒是真性情!”
朴散真康丝毫不看孙巡一眼,只是笑吟吟地对苏扬说着话,仿佛先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般。
“朴散大人谬赞了。”
苏扬客套一声,也不再去理睬在一旁狂能的孙巡。
他与孙巡这些人,仇怨早已深了,并不介意,再给孙巡添上一把火!
至于孙家……
这件事,其实孙巡不敢闹大!
他说出通敌之嫌,若孙巡非要以此对付他,那无异于是给孙家自找麻烦!
通敌之嫌,即便是孙家,也不能轻易触碰。
至于朴散真康这些人,对他的用意,看得明白!
北莽所要做的,就是与大宋议和。
若主和的孙家与北莽有通敌之嫌,即便仅是他这一句话,也足以让朝廷之上的人抓住话柄。
孙巡是蠢货,朴散真康这些人,可不是!
“先前本官说了,苏太医若能在我们使团中,发现一人患病,便赏银五百两。”
朴散真康抬了抬手,“即便发现本官刚刚病愈,这赏银苏太医也得领了!”
“不必了,无功不受禄!”
苏扬摇摇头,断然拒绝。
北莽使团的赏银,他自然是万万不能领的!
说不定,这赏银下,便暗暗藏着一个圈套!
“那本官便不多留苏太医了。”
朴散真康状若随意地再度拿起书册,已然是一副送客的架势。
“告辞!”
苏扬洒脱地转身,他与北莽使团之间,本就不需要计较什么礼数!
太医院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还残留着苏扬给了孙巡那一记耳光的震惊。
只是此时,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苏扬一同离去。
“孙大人,不如与本官一同去送送苏太医?”
纳合清波又对孙巡提醒一声,迈步赶上苏扬。
孙巡彻底愣住了,脸颊上不时传来生生的疼痛感。
他呆呆地看着纳合清波与苏扬一同走出房间的身影,又转而看向一旁静静读书的朴散真康,咽了口唾沫。
他仍旧不愿迈步。
不多时,纳合清波赶了回来。
他瞥了眼孙巡,摇了摇头。
这孙家的二公子,远比他预料中的更为愚蠢!
“纳合大人,你们为何不让本官对那苏扬动手?”孙巡沉声询问。
“孙大人,先前在驿馆外,本官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纳合清波淡淡道,“莫非你已经忘了?”
“这……”
孙巡一怔,满脸茫然。
他紧皱起眉头,仔细思索起来。
很快,他双眼一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纳合清波说过,他父亲与朴散真康之间,不能有什么谣言……
而苏扬所说的“通敌”,这不就是谣言吗?
想到这些,孙巡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这苏扬简直是在恶心人!
该死!
“孙大人早些回去吧。”
纳合清波扬起胳膊,不再与孙巡多说什么。
孙巡喉咙动了动,终究是点点头。
他向着朴散真康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房间中,很快便只剩下北莽使团众人。
“大人,这孙巡……”
纳合清波欲言又止,他对孙巡的评价,有些一言难尽。
朴散真康摇摇头,没有就孙巡说些什么。
他将手上书册递向纳合清波,询问道:“纳合,这本书册,你可曾仔细研读过?”
纳合清波接过书册,书册上停留着的一页,正是《满江红》。
他似是明白了朴散真康的用意,沉吟道:“这诗魁,的确有些本事。”
“你对他几首诗词,作何评价?”朴散真康轻声询问。
“论风月之诗,我不如他。”
纳合清波坦然道,“不过,此人的诗词,风格迥异,似乎并不像一人所作!”
“哦?”
朴散真康微微一笑,“若那的确是一人呢?”
“若的确是一人……”
纳合清波喃喃,双眸中明显浮现出一抹凝重。
随即,他却又笑了起来。
“那便试一试好了!”
“不愧是‘文坛三百年一个纳合清波’!”朴散真康打趣一笑。
“大人莫取笑下官了!”纳合清波摇摇头,又道,“大宋朝廷估计是要晾着咱们了,大人,咱们莫非要僵持下去?”
“如此僵持,不也算是在议和吗?”
朴散真康笑吟吟道,丝毫不见急躁。
他挥挥手:“纳合,你该去安排安排了,给那位苏太医,送一份大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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