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就是抬尸她也干呐!

尤其是今日那不知好歹的钱郎君, 竟还觉得乔娘子配不上他?

也不睁眼瞧瞧自己,不过是个从父母手中拿钱的“幼儿”罢了,莫说比不上乔娘子自己能靠本事立足, 便是他,那也是比不上的呀!

有本事的人都值得敬重,他这个许大夫, 便也厚颜将自己划分在有本事的行列了。

所以……有本事的人就应该与有本事的人在一处嘛!

许秋石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叽叽咕咕的, 丝毫不影响他表面上维持高冷小大夫的形象。

当然了, 这文武双全的成就着实不好达成。

一时间又有些发愁,眉头转瞬就拧了起来。

乔妹儿不时的收钱传单,偶尔瞥到那边, 心中也很好奇:这许大夫怎的吃饭还吃出了这么丰富的表情?

难不成也是个爱内心吐槽的?

啧,这和高冷大夫的形象可不符合啊!

……

晚间打烊, 待家中壮驴被送回来,乔妹儿正要说两句客气话, 没想到许秋石一见腊八又要过来,赶紧快速的问了心中琢磨了许久的问题:“这驴子乔娘子是何处买的?我也想买一只,每日里出去也方便!”

这时,腊八走了过来,闻言便道:“许大夫, 这事儿你问我便好, 我家娘子只负责拿钱的,驴子是我挑的。”

许秋石:“……”

他只能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眼睁睁的看着佳人走了。

“许大夫?”腊八狐疑的看着他。

这人没事盯着他家娘子作甚?

即便他是自家的恩人, 可盯着未婚小娘子也不是个好习惯呐!

这么一想,腊八的目光就警惕了起来:“许大夫要买驴是吧?不知哪日有空?我与娘子告个假,带许大夫去那相熟的人家买。”

警惕归警惕, 看在恩人的份儿上,这驴子还是要给他挑好的。

“……哦,好的,明日便有空,麻烦了。”许秋石干巴巴的收回了视线,心说乔娘子家的这腊八虽没眼色了些,但有警惕心也是好事,家中有这么个人,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若不然一门子的女郎,怕是要被那心怀不轨的欺负的。

送走了许大夫,腊八心情大好。

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许大夫也是男子,他腊八就当在许大夫身上练手了,将娘子身边的所有潜在威胁都挡住!

他顺手将扫帚靠墙放了,又从井里拎了水将水缸填满,见青团还在院子里磨蹭,便上前推她:“怎的还不去歇息?别明日起不来又要娘子叫你。”

青团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没眼色的样儿!

腊八被她瞪得莫名奇妙,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难不成晚上吃鱼时我抢了鱼籽叫她记恨了?”

啧,小娘子就是这般不好,老是记仇,大不了下回让她便是,哼哼个甚么呀!

翌日,爱记仇的小娘子果然睡迟了。

夏日本来就熬人,乔妹儿早上起来也没急着叫她,倒是腊八,大早上起来沾着凉意就开始揉面,等待发酵的过程也没闲着,取了那肉剁碎开始搅拌。

乔妹儿起来就接过了他手中的活计:“不用那么早,你才十四,要长身子的,别熬得不长个儿。”

腊八笑出一口大白牙,略有些黑的脸上劲儿劲儿的:“我不累!”

乔妹儿没办法,只好道:“那茶摊老丈最近晨间也开始卖炊饼,想必这会儿也出来了,你若无事,便去他那儿称些粗茶回来,咱们铺里的茶叶不够用了。”

那老丈幼子一家在山中栽了些茶树,还有制茶的手艺,因着恩情在,乔妹儿想着自家铺子一般也不用好茶,便时不时的去他家买上一些。

只是夏日光喝茶嘴里也发苦,且粗茶的滋味儿更是不好入口,不过熬果茶或是花茶的话,两下里中和,倒也相得益彰。

出去买个茶叶倒是累不着什么,离得也近,可这准备馅料就累多了。白日里他们总是拦着自己不叫干活儿,这早上无事,还是叫他们多歇歇的好。

只夏日昼长,几人都不是懒的,不多时便都起来洗漱。

乔妹儿将早间温了的水端出来放在桌上随她们取用,又将早上要用的食材搬到手推车上,才叫了阿月:“咱们出去买菜去。”

这买的菜,基本上都是挑当日自己想吃的,若是觉着菜又多又新鲜,便会叫人送到铺中去,中午和晚上也能换一换菜单,否则这一整日的食材量,光靠她俩人可弄不走。

因着常来,这一片的菜市基本都熟识了。

知晓她常来买水果,这刚进入菜市,上回帮着给阿月说话的那卖萝卜的郑二娘便高声道:“小娘子,这边!我家公婆今日一早送来的早熟梨,可要?”

梨子啊?

乔妹儿走过去瞧:豁,这可不少!

整整两筐子呢!

郑二娘很是热情:“小娘子,梨子可要啊?我家这是早熟的梨,每年都有不少乡亲要的,鲜甜多汁,你若是要,我算你便宜些!”

早熟归早熟,这玩意儿不禁放,坏得可快了,郑二娘也担心卖不出去浪费。

毕竟自家这梨比旁个来得早,按寻常的价格卖了心疼,卖贵了又担心没人买砸手里,可不得左右为难?

“我瞧瞧,”乔妹儿没立刻应了,略看了几个,心中满意,而后看向阿月:“许大夫今日午后可是要来寻腊八去买驴子?”

阿月点头:“是,昨晚便说了的。”

乔妹儿睫毛轻扇,对着郑二娘道:“这两筐梨子我全要了,只是我和家人不好带回去,二娘可否送一送?”

“这就送!”郑二娘喜上眉梢,反正今日其他的都卖完了,担子一挑便能走。

对于她们这种做惯了活儿的妇人,区区两筐梨,压根儿就费不了什么工夫。

“那二娘且等一等,稍后过来寻你。”

郑二娘自然满口应是。

因着心中有想法,又有昨日晚上刘老丈送的虾已做了鲜虾馒头,乔妹儿便又去了那卖水产的地方,买了好些虾。

回了铺子,便用炭条在菜单上添了一道梨撞虾的菜名儿。

梨撞虾?

阿月看得一头雾水,梨子味甜,河虾又腥,怎的这两个还能做成菜?

基于对自家娘子的信任,她未曾开口询问,只随着她去了后厨开始打下手。

因着最近许秋石常来吃饭,乔妹儿也大致能估摸出他来的时间。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挽起了袖子,吩咐阿月将梨清洗干净后削皮,而后切成小块备用。

“娘子,切好了。”阿月道。

乔妹儿“嗯”了一声,便将开好背的虾仁放入碗中,加入盐和料酒调味,再打入半个鸡蛋清增加口感,待搅拌均匀后,才舀了一勺自家做的芝麻油放入其中。

“开小灶,”她吩咐阿月,待锅中油热后,又道:“抽了柴,用小火。”

而后用长竹筷将虾仁一只只的放入锅中,待虾仁变色,再用漏勺将切好的梨块轻轻下锅油炸。

约莫一分钟左右,全部捞出,放在小竹箅上控油。

另开一锅,锅内倒入一碗调好的芡汁,待熬制浓稠后,便将炸好的梨和虾放入锅中翻炒,待梨块与虾仁皆挂了汁儿,便可装盘上桌。

阿月探出头来看:“这么快就好了?”

最后舀了花椒末细细撒了,乔妹儿将盘子端给她看:“可好看?”

“好看,”阿月眨眨眼,又小心翼翼的问:“这般会好吃吗?”

乔妹儿直接将方才拨出来的一小碗放在她手里:“你尝尝。”

这两种怎么也扯不上关系的食材,说实话,阿月有些不太敢,怕吃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但看着娘子期待的表情,她还是咬咬牙,决定忍了!

没想到筷子一夹,牙齿与食材轻轻一碰——

梨是梨,虾是虾!

看着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梨子的鲜甜和虾仁的爽口弹牙结合在一起后,滋味更上一层,有了奇异的体会。

甜梨和虾仁,不仅不会互相阻碍,反而碰撞出了奇妙的口感!

她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尝后感,乔妹儿道:“所以这道菜叫做梨撞虾。”

这是道由两种不相干的食材碰撞出来的美味。

阿月还记着外头的两人,尝了两口便放下了,乔妹儿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转手去另一侧大木桶里看看早上吩咐青团湃凉的果茶如何了。

“娘子,许大夫来了!”青团在外头喊道。

“就来!”她用舀子舀了一杯的果茶上来,而后端了梨撞虾往外走。

“许大夫来了,这是今日的新菜和新饮子,你尝尝。”

饮子是前两日偶然得来的佛手柑做的,因着没有青柠檬,只能用酸橘替代,好在熬出来的成品不错,湃凉后口感更是上了一层。

“清新爽口,酸甜适中,乔娘子这熬饮子的手艺越发好了。”许秋石抿了一口,神色舒缓。

有些时候,脸皮厚着厚着就习惯了,像是现在,他已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夸赞小娘子的话而不会叫对方看出端倪。

腊八又从后厨端了凉菜和一道炒时蔬过来,许秋石这下绷不住了,起身连道:“够了够了,不用再端。”

乔娘子又不收钱,他可不能要多了。

乔妹儿帮着摆盘,笑道:“我们自家也吃这些的,许大夫放心用吧。”

许秋石虽知道自己后头会再送东西过来抵了,可眼下只要对方不收钱,他就总有吃白食的感觉,哪里好多要?

“乔娘子忙去吧,我这边够了。”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没气度,许秋石只能忍痛让佳人忙别的去。

若是她愿意收钱该多好?

他怕是能一下子点个十七八道菜的,慢慢吃就是了,从正午到日暮,许是还能等她一道儿归家?

他这边畅想着,门口却是来了一衣着整洁的中年妇人。

对方先是在门口打量了一圈,而后视线落在围着围裙的乔妹儿身上,皱了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

乔妹儿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哪家女主人今日不方便在家做,想要买些饭菜回去,却又因铺中男客多不好意思进来。

便擦干净手走了出去,笑问:“客人要些甚么饭菜?”

“我是学文的娘。”妇人先是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乔妹儿几番,而后高高在上道。

乔妹儿:“????”

学文是哪个?

显然,她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妇人心中一堵,旋即不悦道:“我是钱家主母,今日来找你有事说,你去那边茶楼订个包间,我随后便到。”

乔妹儿:“????”

多大脸呢!

茶楼包厢不要钱呐!

一听是钱家的,乔妹儿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上杯茶水什么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乔妹儿扭头就走,见又有客进来,忙笑意盈盈的上前向客人介绍菜品。

钱刘氏:“……”

钱家其实条件一般,只沾了个祖孙三代都读书的名头,虽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但勉强也沾了书香之气,外人尊称一声书香门第不过是给面子。其实说到底,家中不过一房一铺以及乡下的四五十亩田罢了,否则也撑不起家中儿郎读书。

所以当钱刘氏知道幼子痴恋一个开食铺的小娘子时,心中是不悦的,还暗恨这外头的狐狸精勾了她儿子。

毕竟自家钱虽不多,但和李家从祖辈开始也是有交情的。虽李家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可他家大郎君与自家幼子乃是同窗,二人又文气相当的,再加上李家那嫡出的三娘子痴恋自家幼子……钱刘氏心中其实还是很得意的。

可谁知,自家这不开窍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富户女郎不选,非得去寻那破落户家的小娘子!若不是看那李三娘子相当殷勤且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早就出手棒打鸳鸯了。

就没想到,李家一向和和气气的与自家常来常往,结果却没有缔结姻亲的想法!

钱刘氏那叫一个后悔又气愤,后悔没有督促幼子抓紧拿下李三娘子,又气愤李家看不起钱家,竟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将女郎送入了宫中!她本就心思郁结,恰巧这时候幼子回来又说那乔娘子有房有铺有本事,正是好郎妇的人选。她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想着他们百年之后两个儿子分了家,大儿子有房有铺,可这小儿子除了读书,便是分了田产给他也不会打理。

金榜题名还好,若是不成……想来日子都难以维系。

这么一想,钱刘氏倒也琢磨了起来,想着幼子即便没有养家的本事也无妨,娶一个会搂钱的郎妇不就成了?想明白后,她便着人去打听,只没想到,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乔娘子竟是前些日子被贼人掳走的小娘子!

且外间传她贞洁不明!

这如何可以呀!

钱刘氏赶紧的叫幼子断了这念头,她再与他寻一个好女郎便是。

就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执拗的,非要这乔娘子入钱家的门,为此,不惜以绝食来威胁老父母。没办法,钱刘氏舍不得儿子绝食毁了身子,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但有一点,这乔娘子入门只得贵妾之位,妻位是不要想的。

她想得挺好,纳个会做生意会挣钱的贵妾进门,回头再说一个读书人家的女郎当正妻,日后幼子也能有岳家帮扶。

却没想到,自家那文采斐然的幼子被人拒绝了!

拒绝!

钱刘氏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家中骂了好些不识抬举等字眼,等回过神,就发现这两日被拒绝了的幼子已面黄肌瘦,一副将要飘然仙去的模样。

这可把钱刘氏给吓坏了,立刻动身出门,来问一问这乔娘子,她儿到底哪里不好!顺带的,最好能将她带回去,解一解幼子的相思之情。

因她在门口挡着,乔妹儿虽不想去茶楼白花钱,但也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了,所以眼下听了这番话,乔妹儿当即就傻了。

真的,傻了。

瞧瞧这一套套的想法,有理有据的,怕是皇帝都没你家脸大吧?

还解一解相思之情?

乔妹儿都快气笑了,曾经也不知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善待那些爱慕你的人吧,至少他们对你付出了真心。

她本也差不多有这么个意思,虽然讨厌钱郎君的自以为是,可他请人上门了,怎么都比暗地里哄骗她要好吧?虽然她并未同意。

就没想到,这一家子还自以为是上瘾了?

且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想来,那钱郎君的普信怕是遗传了他亲娘吧?

莫说是这古代了,便是现代,有哪个阿姨敢跑来对女孩子开口,说我这个长辈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儿子特别喜欢,因着你拒绝了他的表白,所以茶不思饭不想的,现在已经面黄肌瘦了,你去我家让他看看,解一解相思之情……怕不是女孩子当场就大耳刮子抽了上去,骂她少充长辈吧?

乔妹儿又没喝高昏了头,怎么可能同意,“那是你自家的事,勿要扰了外人。莫说他只是面黄肌瘦,便是现在人已病入膏肓了,我也是不会去的!”

真要是去了,得多贱呐?

只见钱刘氏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指着她,“你竟敢咒我儿?!”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反正这里没人,她也不用顾虑形象,只道:“随你怎么想。”

“你这小娘子,这般与长辈说话是何教养!”

乔妹儿双手抱胸,凉凉道:“无父无母亦无人教养。”

你怎么地吧!

钱刘氏:“……”

见来硬的不行,钱刘氏心疼儿子的心情占了上风,便暖和了语气,道:“方才是我的不是,乔娘子,你父母当年疼你的心与我疼学文的心是一样的,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去瞧一瞧他吧?啊?”

“毕竟他也是为了你才绝食的,现如今,更是为你伤了身子骨……便是看在他这般痴情的份上,你也应当去看一看!”

越说到后面,钱刘氏的语气越发的强硬。

乔妹儿听着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哦,那么请问,与我何干?”

这还整上道德绑架了是吗?

“厚颜说一句,我这幅容貌也算是秀美,别说是你家钱郎君,便是这前街后巷的……有意提亲的也有不少,若人人都像你家那般,那便是拿刀把我剁了也是不够分的。”

忙得过来吗我?

你喜欢我我就得同意啊?

这跟骚扰有什么区别?

还儿子骚扰完了老娘再来骚扰?

“你!”

“也不知果茶够不够了,”乔妹儿可不在乎她生不生气,嘀咕了一句后,又看了她一眼:“您慢走啊,不送。”

寻思着夏日喝凉饮的多,佛手茶这会子怕是已卖完了,她还是赶紧回去再熬两锅要紧,省得晚上不够用。

……

过了午食的点,之后怕是要接近傍晚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

乔妹儿见今日这佛手柑果茶卖得不错,便拖了筐子坐在门口,慢慢切成小片儿,略微晾晒以后再入锅,煮开后滋味会更妙。

阿月撵了青团去后院歇会儿午觉,自己则将地面收拾了一遍,又坐在乔妹儿身旁,挤着酸橘汁,“娘子,方才那人找你可是有事?”

也是在家门口三两步的地方,腊八能不错眼的盯着,否则她早跟过去了。

乔妹儿看了眼,见周围无人,便低声将这事儿说了。

因着不在家中,阿月便没有多问,只是等晚间回了家,她拉了另外的二人嘱咐:“这几日外头的菜你们去买,我和娘子早间在铺中做馒头,只晚上再出来。”

女子不易,便是能出来挣钱过活,可一旦染上这等男女之事,那众人便都以为是女子的不是。再有,她家娘子前些时候还有一桩变故在身,就更不宜多生波折了。

乔妹儿也明白她的心思,这就是俗称的惹不起也要躲得起。

毕竟俗话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外头人知道那钱郎君“为着她”都开始憔悴了,指不定如何编排。他们可不会管这一个巴掌拍墙上也会响,只会坚持自己认为的,再二道加工将绯闻传出去,满足自己那点子喜好窥秘的心思就成了。

虽她不惧这点子流言,但是食客们总是男子多,三人成虎的,传的人多了,家中女性为了不惹闲话,也会催促他们换了别家去吃去买,若真如此,指不定还会影响了生意。

别的她不怕,但是影响她赚钱可不行!

青团听完就觉得,自家这段时日定是哪里走了晦气,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弄个火盆跨一跨了。

倒是腊八,虽然才十四,可他见的也不少,便道:“摊上这事儿只能算咱家倒霉,我觉得娘子做得对,拒绝彻底了,他心中便不会再留有念想。”

随即又有些担忧:“娘子,要不咱们也托那王妈妈相看一二,你年岁正合适,不愁没有好郎君的。”

其实他心里也担心着呢。

虽他知道自家娘子是好的,可娘子这边若是再无动静,怕是那些嘴歪的又要说娘子名声不好导致无人求娶了,那岂不是将好郎君们都吓跑了?

“哪里能为了这等无赖就说要相看呢?”乔妹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一边用擂钵捣着炒过的花椒留作备用,一边回他:“姻缘天注定,这也是一辈子的事儿,怎能为了这一时的急切而胡乱选人?”

要是这辈子真遇不上合适的,她觉得单身也挺好。

这么想来,隔壁的小大夫就是很合适的人选嘛!

但仔细一琢磨,自个儿如今都十六了,上辈子也二十出头,加起来可比人家大了不少,哪好意思去啃这颗嫩草?时不时的瞅上几回养养眼就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郎,搁上辈子还未成年呢,哪个丧心病狂的女孩子能对这种人下手?

虽说古人十五六就能成家了,可她如果是土著也就罢了,怕是会想方设法的把小大夫拐到家里来,好生培养感情。可这有上辈子已经形成的三观在,基本底线还是要坚持的,要不然,她今年就能嫁人,明年就能生娃了!

至于说什么在当下人眼里,女郎错过了花期怕是不好嫁人什么的……这时也有不少那二十左右的年轻郎君因各种各样的问题耽误了的,有合适的就处一处,没有合适的……不嫁就不嫁呗!

反正官家英明,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乱搞什么女子不嫁人等于是犯罪,不仅要罚款,很有可能还要坐牢的睿智事件。

既然单身不用交税,那还怕甚?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宋仁宗孩子少得可怜,只有四个长成的公主,膝下的儿子不是病死便是夭折,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儿子。又有身为皇帝的责任在,遗憾归遗憾,可为了使国家人口增长,那不得怎么有效怎么来?

只眼下,他这把年纪却得知自己有个十来岁的儿子不说,还活蹦乱跳、甚是康健,那心底的仁善就增多了些,不想去做那等有伤天和之事。

毕竟女子嫁人,若是选不好便会误了终身,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何必呢?有儿万事足,慢慢来吧,他身体不错,且能活不少年,慢慢的积攒阴德为儿子铺路,苟着发育最好,哪还管得了其他?

青团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提出了自己认为的最有效的办法,“咱们明儿就跨火盆!”

想得再多,都不如去晦气重要!

乔妹儿看了眼她认真的小脸,点头同意:“我们青团的这个办法很好!很值得赞扬!明儿就弄个火盆开始跨,再用艾叶熏熏屋子,保管福来运转,一直保持好兆头!”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便做了,省得他们总因这事担忧。

其实这就是哄孩子的话,但谁叫如今十三的青团是家中最小的呢?

她不仅信了,还嘀嘀咕咕的说去对门问一问冯妈妈,这等经年老人懂得肯定多,她青团也要做那懂许多的人!

见阿月要说什么,乔妹儿朝她摆手。

青团这般就挺好的,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就跟前世电视上看过的小戏骨似的,长得好看又有朝气,谁能舍得不对她好呀?

阿月摇摇头,又估摸着锅里的水热了,起身道:“娘子,我端了水,你屋中泡去吧,早些歇息。”

腊八立马起身,避了出去。

乔妹儿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虽夏日热水泡脚会更热,但起码也能解些疲乏。

可正当她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时候,不妨隔壁却是惊天动地一声响,随即,自家的屋顶便哐当哐当的震了起来,似乎有无数只脚在上头狂奔!

乔妹儿豁了一声,心都提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外头传来阿月的一声惨叫:“娘子!!!”

紧接着,屋顶便咵嚓一声破了个洞,随着碎瓦落下的,还有一个微笑的人头,咕噜噜的落在了脚盆边。

嗯,看这脸,似乎就是她家对门的冯娘子。

乔妹儿:“……”

哦,掉下来的时候还吐了口血?

等等!这不合理!

脑袋怎么会单独吐血!!!

乔妹儿思维歪了会儿,又认真的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冯娘子的脑袋?!

她嘶嘶抽着冷气,手开始哆嗦了起来。

“娘子!”阿月带着哭腔奔了进来,脚上的鞋子都跑没了。

乔妹儿喀嚓喀嚓的转过了脑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看到了什么后,缓缓扯出一个笑:“阿月啊……”

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流血最多的事件估计就是学校里男孩子们的为爱火拼了。

呵呵一笑.jpg

控制不住的再看了一眼,乔妹儿终于——

“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古代真踏马的有武林高手啊啊啊!!

咕咚一声,人好似全身软了骨头,就这么朝后瘫在了床上。

几乎是在冯娘子牺牲的第一时间,梁怀吉便立刻挥刀砍了那企图掳走小郎君的贼子,而后又将小郎君抱在怀里。

临走的时候,看着同样昏迷在地的许大夫,想到小郎君对他的依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人扛着一起带走,剩下其他隐在暗中的人收拾这乱摊子。

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既然有人来刺杀小郎君,想来那些狼子野心的差不多也猜到了,只能将人带走,放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看护才是要紧。

福云巷很快被大队人马围了起来,冯妈妈也是一身劲装的出来,顾不得去想同伴牺牲的事情,快速道:“梁都知,巷子里的各家已控制住!”

梁怀吉冷肃着脸:“彻查!”

他不指望小郎君的存在能瞒多久,宫中可是有好几个宗室塞进来企图给官家当“养子”的郎君,怕是他们没一个希望官家有亲生孩儿的。

左右今儿这事儿的发生,离不开那几家的手笔。毕竟他们竞争归竞争,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官家。

可若是叫他们知道官家膝下有即将长成的小郎君,怕是会立刻放下恩怨,转而对付小郎君!

毕竟官家没有子嗣,大家就都有机会,可官家若是有……那这皇位,就绝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后头你看着,我先带小郎君回宫!”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官家所在之地,毕竟小郎君才是正统。那些贼子再是猖狂,想来也不敢当着官家的面动手,否则失了大义,剩下的人便会群起而攻之!

冯妈妈同样慎重,待尸体被带走,看着乔家女婢哭得那般模样,到底还是叹口气,吩咐道:“小娘子胆儿小,想是回过头再不会住这房子的,你去叫咱们的人注意注意,若是乔家近日有买房的想法,挑出几个价格合适的,叫中人透露过去。”

“是!”

正安排着,不妨另有人飞檐走壁过来,待落地后,语速极快:“冯氏,明日官家便会有旨意下达,令你三日内将小郎君养在宫外的原因传出去,许乔两家每户允千两白银。”

顿了顿,又道:“需大张旗鼓,要叫众人知道官家的仁心。”

……

当时的情况已经不想再回想。

乔妹儿这一晕就晕了两天,受的刺激老大了。

所以当她在自家铺子的后院醒来,双眼依旧还呆滞呢,就听耳边家人开始鬼哭狼嚎:“呜呜呜!娘子你可醒了!”

阿月见她睁眼,整个人瞬间就往后倒,腊八接了她,还不忘道:“娘子你缓缓,阿月两日多没合眼了,我送她到塌上躺躺。”

青团也揉了揉青黑的眼底,瘪瘪嘴又要哭:“娘子,吓坏我了!”

乔妹儿干巴巴的哄了两句,到现在身子还时不时的麻上那么一两下。

不多时,腊八又满头大汗的拖着个箱子进来,道:“娘子,官家赏的都在这儿了。”

嗯?官家?

乔妹儿险些宕机的大脑总算是能捕捉到不一样的词汇了,伸手叫青团扶着自己起来,而后看着那简朴的木箱,沙哑着声音开了口:“官家?这又是什么?”

到底现代社会被信息轰炸的多,她这会儿已经开始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是什么皇家秘辛了。

“娘子,喝水。”青团听她声音就心疼,赶紧倒了杯温水过来。

腊八擦了把汗,见她醒来后没了太多担忧,心情稍有轻松,便把这两日最火爆的皇家八卦给说了出来。

末了,又感叹道:“许大夫这运气可真好,随随便便就捡了四大王回去。听说官家如今就这么一个小郎君,许是以后,这位……便是太子殿下呢!”

听完后,乔妹儿:“????”

她张大了嘴,满脸痴呆的模样:“官家的孩子?四大王?养在宫外?就是羊蹄?那天晚上是有贼子想要害官家唯一的小郎君?!”

她掐了一把大腿,嘶嘶抽着冷气,尖叫出声:“一千两?!”

亲娘咧,她穿越到现在累死累活的,每个月也就挣五六贯,三月份开张,到现在六月,统共才挣了不到二十贯呐!

这官家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乔妹儿瞬间身体不麻了,心也不抖了,急忙掀了薄被下床,“我要亲自瞧瞧!”

箱子一开,待那雪花银一出,在险些被闪了狗眼之后,乔妹儿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做梦吧?”

要是不靠旁的,就按照她这一个月五六贯的速度,再加上各种节令吃食,一年顶天了八十贯,一千两就是一千贯,这样的话……就十三年左右?

这还是光挣的,没算上生活上的各色开销,若是算上,岂不是得二三十年?

这般想着,她就很肯定的点点头:“官家真是大方!人真好!回头我就去给羊……呸!给宫中的四大王求一道长生牌!”

给钱的都是爸爸!

甚至她还想着这一千两拿得有些亏心,不过就是见了个吐血的人头,官家就给了这么大的补偿,早知如此……别说是见人头了,就是抬尸她也干呐!

少奋斗二三十年的补偿,穷都不怕,还怕个头?

确实,穷都不怕了,别的还怕什么?

不止她是这么想的,外人也是如此,于是乔家食铺就这么热闹了起来。

“哎哟乔娘子呀!这几日忙坏了罢?妈妈过来是跟你说一说的,有那——”来人是个胖墩墩的媒婆。

话没说完,这位胖媒婆就被挤到了一边去:“去去去,你那地儿有甚么好郎君?”第二位媒婆挤出一脸的褶子,“乔娘子,妈妈这里有好几个人选,皆是那体面又有本事的郎君!”

“呵!”外头又进来一个媒婆,不屑一笑:“再是体面有本事,这家里的事儿能说了算?”

这位就实在多了:“乔娘子,老身这边有个郎君,家中虽兄弟多,可他家说了,成亲后就分家!新妇的嫁妆婆家也绝不染指!”

这天底下,哪个小娘子嫁人后不想当家作主的?因而这位媒婆很是自信,觉得乔家的这桩媒,她保定了!

乔妹儿:“……”

金钱的魅力啊!

前几日她还是那个“被贼人掳走坏了名节”的乔娘子呢,今儿就成为郎妇的热门人选了!

她顶着一脑门子的郎君信息把媒婆们送走,而后火速关门,叫来了其他人,“赶紧的合计一下,我要卖房、买房、搬家!”

三人:“……”

行吧,钱是娘子的,她想如何花便如何花。

所以乔妹儿极其迅速,统共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完成了卖买搬三连套,把那些想要与她结亲的人家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劝说的时间都没给。

乔妹儿已经懒得思考为什么府衙那边能同意自己这么快卖房子了,反正允许就行。又因为发生过命案,她也同意了中人那压着极低的价格,连同家里的一应物什,全部打包卖了五百贯,除了钱,她什么都不想要。

尤其是那天泡脚的那个盆,早早的就被烧成了灰烬。

反正这世上总有那胆肥的,凶宅也会要。

同样的,为什么有正好合适又不贵的房子,她就更不想去思考了,反正不是凶宅就行。

待入了新宅,她喜滋滋的到处转悠,倒是青团,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亲娘咧!亲娘咧!舍不得的呀!”

官家赏赐了一千两,这在手里还没捂热呢,就被娘子花了去!

这还不算,还倒贴了三百贯!

乔妹儿听她在那里唉声叹气的,就给她算账:“你觉得亏了?”

青团重重点头,便是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那官家赏赐了我一千两,基本上都传遍了是吧?”

众人又是点头。

乔妹儿继续:“一千两呢,放在哪里你们觉得安心?即便是不错眼的盯着,又能盯住几时?咱们就是平头百姓,难不成为了这一千两,特地请几个护卫来看家?”

笑死人了,指不定护卫回过头来再把她给打劫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外太空了。

阿月似乎听明白了,道:“那也不必如此急的,铺中也可暂时住人。”

这般好地段的宅院,寻常怎么也要个三千贯左右的,现在能用一千三百贯买到已很是不错,这点他们都明白,就是原先福云巷那宅子卖亏了。若是按着寻常,怎么也能卖个一千贯的,可现在急着脱手,只卖了五百贯,亏了一半的价儿呢!

乔妹儿也明白这点,但还是觉得很划算:“你们要这样想,这是笔意外之财,留在手里也不安心,还不如换了新宅呢!”

其实她心里也有数,这新宅打听过了,没发生过什么血腥事件,如此便宜的价,指不定就是官家照顾了一番,那她当然得识趣了呀!

“再有,那凶宅是你敢住还是我敢住?虽说铺子里也能挤一挤,可那地方不大,我一人睡床,你跟青团却只能打地铺。”

又指着腊八:“他更惨,只能睡大堂,每日里都被蚊子咬醒,我可舍不得你们这般遭罪。”

一番话听得三人眼泪汪汪的,原来在娘子心里,他们仨价比五百贯呢!

乔妹儿倒是有些心虚,她这么快卖房,一则确实是舍不得他们这般缩着睡,二则也是凶宅她坚决不住!

再有身边这么大笔银子呢,与其留着招人惦记,还不如换了新房,也好叫众人知道她家卖房亏了,换了新房后手里就再也不剩什么了!

果然,手中的银钱一花,原本在她醒来当天就涌过来的一堆说媒的人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吧,就算名声有瑕,可手握一千贯,哪家不心热?

虽说律法保护女郎的嫁妆,可这嫁人后有了孩子,难不成还会不往家中贴补?再有,郎妇手有厚财,平日里便是漏一些,也够家中诸人生活的舒坦了,所以这乔娘子可不就是一个极佳的郎妇人选?

就没想到,这个极佳的郎妇手松,一千两白银呢,在家中还没捂热就散了出去,听得一堆人是挠心挠肺的疼。

所以乔妹儿很快从众位婆婆心中的郎妇首选位置掉了下来,毕竟开封府条件好,敢上门求娶的,哪家还没个宅院了?

这手里没银钱了,郎妇再有个宅院,那也是给以后孙辈的,他们且沾不了多大的便宜,还不如另选旁人呢。再者,这乔娘子花钱极快,即便有眼馋宅院的,也得考虑清楚自家能否接受她这么个花钱的速度和胆量。

一时间,乔家新宅门可雀罗。

青团愤愤:“怎么这么势利!”

“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就没势利的时候呢?”乔妹儿有些好笑,“这有甚好生气的?就说我自己,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对四大王那也就是对小儿的喜爱,现在知道了,那不是恨不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这不也是势利?”

青团嘟着嘴:“那才不一样!”

“是是是,”乔妹儿就喜欢她这幅较真的小模样,“往好一点想,这些人家不就是奔着我的钱来的?一听说没钱就跑了,那能是什么好人家?若是心狠一点暗地里做手段,把我弄没了,把钱留下,不也挺快活?”

青团瞬间瞪圆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世上怎会有这般人!”

乔妹儿笑了笑,怎么会没有呢?

“并非我针对男子,这世上有为了钱财害了妻子的,也有为了钱财害了丈夫的,利益所趋,一切都是说不准的。”

那后世为了钱财,杀妻杀夫的新闻还少了?

“若是这般,那许大夫不也危险了?”阿月突然开口,“咱家因为被波及就有了一千两白银,许大夫可是救了四大王又养了好些年的,许是得的比咱们更多?”

“万一被那心狠的小娘子缠上,许大夫岂不是性命堪忧?”

乔妹儿:“……”

许、许大夫?!

哎呀妈呀!

发了横财,她把她那帅气又高冷的邻居忘得一干二净!

正好此时有人敲门,以为是腊八买东西回来,乔妹儿一边尴尬着小跑过去,一边道:“我这记性还真是不好,被银子晃花了眼,倒是忘了许大夫同咱们一样被波及了。”

伸手开门时,还不忘对身后人嘱咐:“你们可有打听到许大夫如何了?”

另外俩人也尴尬了,纷纷摇头:“不曾。”

阿月到底靠谱一些,道:“当时太危险,我就顾着娘子你了,倒是听旁人说许大夫和羊……四大王一起失踪了,似乎被蒙面人掳了去。”

蒙面人啊?

脑子控制不住的有些歪,乔妹儿痛苦的往自己脑壳上敲了两下,禁止大脑再去回忆那晚的画面。

只好道:“既然都忘了,那咱们可得对好口供,许大夫毕竟对咱们不错,可不能叫他知道咱们最近花钱花的高兴,把他这个昔日的邻居给忘了!”

那样也太伤邻里情分了。

结果门一开——

昔日邻居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真是巧,咱们又当邻居了。”

乔妹儿:“……”

另外两人:“……”

乔妹儿讪讪一笑:“是啊,挺巧的。”

许秋石微笑以对。

“那个,”乔妹儿尴尬的脚趾挠地,头皮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麻:“你也在这里买宅子了?那咱们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呵呵。”

呵呵,她在说什么屁话!

“嗯,知道你在这里买,我便也买了,”许秋石温和的笑着,“你比我先搬来,该我先贺你乔迁之喜才是,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这么说,那手却是不怎么听话,果断的伸过去接了礼物。

嗯,顺滑柔软的料子,做衣服穿肯定很合适!

“恰好我也准备了些东西打算去看许大夫,既然你来了,便也当做是乔迁之礼与你罢。”乔妹儿觉得人家这般周到,自己若说没想到也太没面子了,便将人请了人进来。

“刚搬家,什么都没准备,只有一壶白水,许大夫别嫌弃才是。”

“服白水可精神焕发,多谢乔娘子款待。”许秋石硬是将白开水喝出了名茶的效果,眼神期待却又不失矜持,“如今家中只有我一人,还未来得及收拾。”

言下之意就是家里还有事儿要忙活呢,所以你的礼物呢?

乔妹儿:“……”

青团和阿月也看出娘子的尴尬了,俩人也在想着如何给娘子帮忙。

就在乔妹儿逐渐脸红,且许秋石也不想为难她准备告辞的时候 ,青团突然灵光一闪,道:“娘子,我去拿!”

那一刹那,乔妹儿瞬间挺直了腰杆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家中小娘子记性差,叫许大夫久等了。”

好了,这波稳了!

许秋石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再次端起了杯子。

很快,青团便窜了出来,欣喜道:“娘子,礼物来啦!就是没有盒子装!”

乔妹儿抬头与许秋石对视了一眼,非常矜持的点了点头,“没有礼盒,许大夫不会见怪吧?”

输人不输阵,她这气势也要足!

她都这般说了,许秋石只能好笑的摇摇头:“不会,礼即心意,旁的都不重要。”

“那好,回头再去许大夫新宅拜访,”乔妹儿站了起来,准备从青团手中亲自接了礼物递过去,“来,我送许大夫出——”

话没说完,她杏眸微瞠,看着青团手中的礼物险些说不出话来:“这,这……”

这一瞬间,乔妹儿只觉自己耳朵眼儿都开始冒尴尬之气了!

她恨恨的瞪着青团:这老王八你是从哪儿扒拉出来的?!

许秋石同样沉默良久,亲自伸手接了,而后往门边走,“那我……便告辞了?”

乔妹儿现在是整张脸都红了,低着脑袋把人送到门口,声如蚊吟:“许大夫慢走。”

“乔娘子。”

“嗯?”她抬了头。

“今日,我心中甚是欢喜。”

“我,我也一样。”乔妹儿面如火烧,便是耳朵都灼热起来。

只要一想到被她忘了的旧邻居成了新邻居,人家还上门送了礼,自己却反手给了他一只老王八……乔妹儿就觉得自己大约可以连夜扛着房子跑了,改名换姓再也不回来。

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今日言行不当,请许大夫莫要往心里去,这老……咳,这龟……我还是拿回去吧!”

想想有自己这个邻居可真够糟心的,送礼送了只王八,完了人还得昧着良心说喜欢!

“无碍,我其实……很欢喜。”许秋石说得认真,看得也认真。

乔妹儿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那个什么,天色不早了,我就……回去做饭了?”

“那你家食铺今日可开?”许秋石问道。

“这几日不开的,家中收拾完才开。”

“哦。”

不知怎的,乔妹儿从他脸上看出了落寞,忍不住道:“你家一人开伙不便,不然到时候我做好了,叫腊八给你送去?”

“好,”许秋石松了眉眼,突然就笑了:“隔着院墙喊一声,我自己来取可好?”

正好官家赏赐了一些首饰,他可用银簪当饭资,也能再与她说说话。

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乔妹儿不知怎么想的,砰得一声甩上了门。

许秋石:“……”

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他低低笑出了声儿,“没关系,你没被吓到就好。”

他觉得小娘子这心虚时眼珠子乱转的模样甚是可爱,并没有自己被她忘了的不悦,反而欣喜于她走出了阴影。

又捏着龟壳与自己视线平齐,小声道:“乔家会吃你,许家不会,你可得好好活。”

乔家的人他喜欢,乔家的龟……也能养一养。

所以当腊八提着鸭子回来,在自家门口看到许大夫那般笑的时候,后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许、许大夫?”

许秋石收了脸上的笑,重新恢复高冷模样:“回来了?”而后将龟揣在怀里飘然离去,进了隔壁的门。

腊八:“……”

许大夫为何要对我说“回来了”?

黑面少年的脸上满是疑惑,挠了挠头,他难道不是回的自己家吗?

关了门,乔妹儿脸颊依旧发烫,方才那尴尬怎么也散不去,便伸手在青团额头上狠狠点了点。

阿月在一边笑得肩膀都颤了,又因两家隔得近,她捂着嘴不叫自个儿发出声音,忍得着实辛苦,眼角更是沁出了不少的泪。

青团揉了揉脑门,“那个老王……老龟也是很贵的嘛!”

她最近可是都没将月钱给娘子的,偷偷攒了好些,才用钱买了只老龟回来,就是为了给家里化一化煞气来着。

听得她解释,乔妹儿一愣,而后心中软成了一滩水:“是我误会小青团了,我给你斟茶道歉,可好?”

青团哼哼着扭过了头:“白水有甚好斟的?我又不是那许大夫,白水都能喝出蜜糖的滋味儿来!”

许大夫定是舌头坏了!

乔妹儿:“……”

乔妹儿脸红了许,也没反驳,依旧好声好气的:“那今日中午便给你做那水晶钵仔糕吃,甜你的嘴,不生气了好不好?”

青团:“……”

更气了!

我明明爱吃肉,那许大夫才爱吃甜的呢!

不过——

她咽了咽口水:“水晶钵仔糕又是甚糕?可好吃?”

乔妹儿又板起脸:“不太清楚,名儿好听的也会骗人,想是不怎么好吃的。”

青团便道:“随便做做罢,娘子做的我都会吃!”

乔妹儿笑着摇摇头,自去准备了。

钵仔糕做法不难,不论是澄面还是粘米粉,家中也都有,“今日红豆是来不及做了,那个要提前泡两个时辰,做苹果味儿和梨子味儿的可好?还有那葡萄干,也能做。”

“都可都可!”青团看了一眼材料便放心的烧水去了,这些好东西,做出来怎会不好吃?

阿月拖着筐子进来:“娘子,这些小碗可合适?”

因没有模具,乔妹儿便叫阿月去找那巴掌大的小碗来,这会子看了眼,道:“可以了,三两口一个正好。”

蒸上一笼,几人分分也是够吃了。

……

午饭很快就做好,待摆了桌,乔妹儿看着灶台上另留出的一份饭菜,待触及阿月的眼神,往院墙去的脚就怎么也挪不动。

腊八正奋力的拔着鸭子毛,打算晚上熬鸭汤吃,这会子见她这般,便问了,“娘子可是有活儿要吩咐?”

说着,人就要站起来。

“没有没有,”乔妹儿连连摆手,“洗手去,待会儿就吃饭。”

而后清了清嗓子,走到自家院墙的右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叫。

毕竟新搬来才几天呀,这大白天的就叫男人的名字,被旁的邻居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阿月眼睛一眯,随即拿出自家劈好的小木条并自制的炭笔,“娘子,这个可行?”

被她挪揄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乔妹儿撑着面皮把人搓走,道:“你去摆碗筷,马上吃饭了。”

待人走后,她刷刷刷的在上写道:饭已好。

而后双手一抬,就扔到了隔壁。

咚——

沉闷声想起,对面安静了许久,就在乔妹儿忐忑不安的时候,熟悉的竹竿儿又伸了过来,上头挑着一篮子,里头放着一张花笺。

乔妹儿:“……”

许大夫可真够精致的!

拿出来一瞧:多谢乔娘子,可方便我上门去取?

乔妹儿:“……”

不是吧帅哥,毛笔字啊?

到了后世,除了兴趣爱好,谁会用那玩意儿啊?再说了,因着不会用,她家中连毛笔都没有!

又看篮子还在空中晃着,想是那头的人还在撑着,乔妹儿一咬牙,干脆用炭笔回了:可!

双手伸远了,身子也后仰,眯着眼睛往上瞧:嗯!不错!

很是辣眼睛!

又担心时间过长饭菜味道不好,乔妹儿直接将花笺扔了进去,而后拽了下篮子。

那边果真在等着,篮子咻得一下就飞了过去。

不多时,院门便被人敲响。

乔妹儿摸了摸鼻子,在阿月那奇怪的眼神中走进了厨房,而后提着食盒去开门。

“许大夫,饭菜好——”

她惊愕的看了过去,瞬间结巴了:“好、好了?”

那个面如白玉、气质高冷的许大夫呢?

怎的脑门上肿了个大包?!

许秋石拱拱手,含笑道:“谢娘子慷慨赠包。”

乔妹儿:“……”

脸刷得一下就变了颜色,红得连眼尾都开始发烫了,讷讷道:“对不住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手这么准,一扔就扔人脑门上了?

许秋石一愣,见她眼尾发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慌了:可千万别哭呀!

他只是玩笑,倒没想到叫她当真了,立刻道:“是我不是,不该与娘子玩笑的,这是方才我没注意摔着的,与娘子无关。”

乔妹儿心说你骗鬼呢,这么大人了,除非平地摔,否则能摔到脑门上去?

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快些回去吃饭吧,凉了便不好吃了,今日新做了水晶钵仔糕,这个最好饭后吃,饭前吃嘴里会窜味儿,再吃其他菜便没那么爽口……”

因着不小心,递过去的时候二人指尖触碰,那由指尖传递到心头的微微酥麻感袭来后,乔妹儿的脸又悄悄的红了。

心中小声: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摸到男孩纸的小手吧?

咻——

她快速的缩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那我便回了 。”

“等等!”

许秋石耳朵也有些红,但是男子嘛,总要淡定一些。

便将袖中准备好的银簪拿了出来,“这是官家赏的,太值钱的我没要,不适合咱们,我觉得这桃花簪就很好,不如抵了饭资?”

将我换成了咱们,乔娘子应当不会发现他的小心思吧?

乔妹儿瞄了一眼:“这不合适吧?”

她到现在脑袋上都还是木头簪子,偶尔嫌弃簪子不紧,还会扎麻花辫儿防止头发散了。

作为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女孩子,她有一个很朴素的金钱观:攒钱,攒金银,必要时候这些都是她的退路!

所以不是她眼皮子浅,而是这东西恰好撞在她心坎儿上了嘛!

当然了,官家送的那个不在这个范畴内,那是横财,不赶紧花了她还怕自己小命不保来着。

不过女孩子要矜持,哪里能随便收男孩子的礼物呢?

乔妹儿咳嗽一声,伸手就拽了银簪,道:“你等等!”

快速跑了进去,而后拿了一枚玉佩出来:“这也是便宜货,不值钱的,有来有往才好。”

收了别人的礼物,那就要还礼嘛!

也就这时候,她心态上才有了二十出头年轻女孩子的模样。

“谢娘子的玉佩。”

宫内人的手艺那都是拔尖儿的,幸好自己选了不起眼的,这样送出去,乔娘子心里也不会有负担。

“也谢许大夫的簪子。”

那玉佩可是花了她十贯的钱呢,要挣两个多月来着,不过回礼嘛,就不能太抠搜了,要大方一点。

两人再次对视而笑,门内门外,各自带着跳动不已的心转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龟:命苟住了!

哎,又对纸片人有了心动的感觉了,赶紧把我家那个辣眼睛的揪起来捶一顿解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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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撞虾——出自《随园食单》

果茶:原本是佛手柑青柠檬茶,但是柠檬宋朝是没有的,只好用酸橘子代替【佛手柑在宋朝时便已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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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宋朝皇帝的儿子,按照排行被底下人称为“大王”,“二大王”……“四大王”

历史上仁宗只有死了的三个儿子,这里为了剧情需要,给他“生”了个儿子出来,排行四,就叫【四大王】了,名字前文提过——赵晚。

只有太子才能称为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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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物价,取自程民生教授的《宋代物价研究》之建筑-住宅篇。

普通民宅,约1300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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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专栏预收文《[梁祝]我的室友马文才》

章余歌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摸了下蝴蝶标本,结果就穿越到了考场。

还是古代考场。

看着手中抓着的笔,章余歌哆嗦成了筛子,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学渣保命,先晕为敬#

最惨的是,醒来后从记忆中得知,书院还有个奇葩的规定:学业不合格者不可下山!

学渣本渣·章余歌:“……”

何必这么为难学渣?

就在她拿出奋斗高考的劲儿啃书册时,夫子最近想出了“一带一”绝招,宿舍里一个学霸配一个学渣。

就在这时,班里来了俩转学生,一个叫梁山伯,一个叫祝英台。

哦对了,她的室友叫马文才。

【食用指南】

1女主真·学渣本渣

2一切为了剧情服务,“考不及格不可下山”的规定是为了更合理的让女主留下。

3英台妹妹还是很可爱的嘛!山伯也是个善良的小伙汁!

4本文不黑梁祝,纯粹是作者的太喜欢马文才的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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