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着羊肉小串儿, 舀一勺红豆汤,抿一下爆香腰子,再嚼一下油皮脆肠, 最后添上一个炊饼下肚,乔妹儿成功的打了个嗝儿。
果然, 夏秋两季才是人们最爱撸串的季节。
要不是她这些重油重料的得少吃一些, 怕是能当场就坐到人家的摊子上, 先来个七八十串的。
为什么孕妇就不能胡吃海塞?
乔妹儿看着自己那一点都不明显的小腹, 略有些惆怅。
许秋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姑嫂俩吃饱喝足,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吃,但作为那个劳力, 是吧?怎么也得有一点儿吧?
就可惜, 乔妹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晚上回了家, 将一些没动过的汤羹留给腊八和阿月,洗漱过后,许秋石正要上床搂着人说两句话, 没想到乔妹儿脖子一扭,卷着自己的被子就面朝里,不一会儿,小鼾声就响了起来。
许秋石:“……”
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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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乔妹儿伸了个懒腰起来, 就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了。
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知道时间也还早,倒是不急,慢慢悠悠的掀开被子下床,而后洗漱。
秋日的早晨其实是最舒服的,只要一想到到了大中午就热得人想去效仿后羿, 乔妹儿就巴不得这股子凉爽能多停留一会儿。
为了不叫中午晒蔫巴了不想出门,洗漱过后,她直接往铺中去。
腊八这边已经忙好,正教着蒋大郎在收钱,见她过来,“今日豆腐馅儿的馒头卖得不错,娘子要么?”
“给我来一个,”乔妹儿坐下后,昨晚上吃得多,眼下也不怎么饿,“我自去盛一碗白粥。”
“厨房里还有卤的鸡子!”腊八对着她背影喊道。
“知了。”乔妹儿应道。
果然家人多了就是爽啊!
天天早上睡到太阳晒屁股,醒来就能吃现成的!
她一边喝粥一边想着,待会儿去阿月那边,再吃上两块点心才好。
就没想到,到了那边,那俩人今日动作特快,糕饼竟然都已经准备好。
乔妹儿惊讶了一下:“不急的,这么多,你们这是起得有多早?”
阿月就笑:“早上也睡不着。”
“是啊嫂嫂,与其在床上赖着,不如起来做事儿,”许巧娘洗了手,“嫂嫂可是要去买菜了?带上我罢,想与嫂嫂一起,长长见识。”
乔妹儿就笑道:“你惯来会说好话,不过你这么惯我倒是可以的,往后你侄儿侄女出来,可不能这么惯着。”
许巧娘眼泪都笑出来了:“嫂嫂竟与孩儿灌醋!”
“阿月,我们走了,午食记得早些过来,我今日去买蟹。”
“不能呀!”阿月追到门口,“不吃蟹,你不能吃的!”
“我不吃,给你们吃!”乔妹儿自然知道这些的,“你进去罢,到时候叫你。”
说到吃蟹,许巧娘也有些馋了:“早前在家中时,托村中童儿捉些毛脚蟹,用淡盐汤煮了,滋味儿最是鲜。”
乔妹儿就点头:“无鳞水族最是美妙,咱们今儿多买些,炒着吃、蒸着吃、再剥壳出来蒸着吃!”
“剥壳蒸着吃?”许巧娘傻眼,“那要如何做?肉岂不是都散了?”
“你来。”
买了蟹之后,乔妹儿就教她:“蟹肉都剥开,蟹膏和蟹脚的肉也都挑出,放在碗中,打进两枚鸡子搅匀,略添些盐,之后舀到蟹壳中上锅蒸,就又是另一种滋味儿。”
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有芝士,要不然芝士焗蟹宝能香掉人的舌头!
“这个倒是不难。”许巧娘跟着学了。
见她这边上手,乔妹儿便将已经蒸好的整蟹取出,挨个儿的码在盘子里,又开始将蟹剁成小块儿,与那鸡爪排骨等物下锅炒熟,食材越杂,越能体现出蟹肉在其中提鲜的作用。
这边三种蟹的做法刚完成,蒋大郎便进来喊,“娘子,有客人点了剥壳蒸蟹!”
八月份正是吃蟹的好时候,所以这道菜便是贵了些,也不缺有人来点。
许巧娘见她这边在翻炒,便擦了擦手:“嫂嫂,这边蒸好了,我端出去罢!”
人走出,帘子掀开,她愣了一下。
但来着皆是客,许巧娘放下盘子:“程郎君,请慢用。”
程颐过了这些日子,人很是憔悴,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轻声道:“我这段时日皆在奔走,亲自为她们选了夫家,又给了一笔嫁妆,安顿好了她们的后半生。”
许巧娘:“……”
“程郎君心善。”
“你就没有话对我说?”程颐欲要拉住她的袖子。
许巧娘侧身闪开,“蒋大郎,我要去后厨,这边三号桌的稻米饭你送一份过来!”
程颐没想到她这般抗拒自己,还想再说些话,那叫蒋大郎的小孩儿便端着碗过来:“三号桌的郎君,请慢用!”
许巧娘趁着这个机会避了出去。
乔妹儿在厨房,见她面色不好的进来,问她:“怎么了?”
许巧娘摇摇头:“没事儿,就是客人有些难缠。”
乔妹儿皱了眉:“回头你将菜送到门口,叫蒋大郎递过去,若是忙不过来,咱们再招一个人便是。”
她以为是客人手脚不规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在现代,也有那爱对服务员动手动脚的,所以在你没办法要求别人的素质有多高时,那就只能自己规避风险。
只这个想法,在她出去盘账,看到吃完后掀开帘子却不愿离去的程颐时候,瞬间推翻了。
他没过来说什么多余的话,乔妹儿也就当自己没看见。
与腊八核对了账目之后,午食的点儿差不多过了,她干脆带着许巧娘从后门走出,“走,说买棚子老是没想起来,咱们今儿便去挑!”
许巧娘自是没二话,她巴不得赶紧出去。
毕竟前头有一个人在守着,她方才问了蒋大郎了,说是三号桌的客人总是往后厨张望,着实恼人!
他闲着不想走,她还不乐意叫人耽搁了时辰呢!
去买棚子,自然是要驾着自家的驴车的。
驴车就是单纯的板车拴在驴子身上,这到了牲畜贩卖的地方,叫人这么一打扮——豁!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驴子也是要靠棚子才显得高端上档次嘛!
“确实精神了许多。”许巧娘摸了摸驴子的脑袋:“嫂嫂,我也要多攒一些钱,等我嫁人后再买!”
乔妹儿就翻了个白眼:“你想买什么都是自个儿的,何必嫁了人再买?”
“我跟你说,挣钱最大的快乐就是叫自己过得舒心,不是为了嫁人之后怎么怎么样!”乔妹儿语重心长道:“即便你不嫁人,我跟你从兄也是没意见的!”
“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比不得富家女郎愿意留到二十出头也不愁嫁,可自来女郎手握嫁妆便就有底气!”乔妹儿与这小姑子处得极好,自然也不愿意她长成个只知道为嫁人后生活奉献的人。
便道:“你不想嫁人便不嫁人,当然,若是有想要和一个人组成小家的想法,就要早些琢磨。”
现在不比后世,真要拖到二十五六成为眼下的大龄女青年,那再找好一些的几乎很难,而且大多说要带娃,估计还不止一个,那就真的时奔着给别人奉献去的。
“当然,你若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也别害怕,即便这辈子都没合适的,咱们也还是一家人。”
不婚女郎而已,反正官家取消了不结婚就罚款坐牢的规定,那就可着心意来呗!
许巧娘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就道:“若我真的找不着合心意的,那就多多挣钱,待老了以后,就指着侄儿照看了。”
乔妹儿皱眉:“我都不敢肯定我会不会养出孝顺孩子。”
万一不幸的生了块叉烧呢?
所以啊,“钱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要紧,若真是老了,不管是侄儿还是亲儿,不到死就自己拿着!”
真的,不要太考验人性。
就前头提过的那个小合租房,也是绝了,房东母子俩相依为命,结果好不容易给儿子讨着媳妇了,然后儿子为了多一份租金,硬是将老母亲赶到桥洞下去居住,将她当时住的隔壁那间租给了一对小夫妻,就为了一个月多那九百块。
乔妹儿是真觉得孩子生出来要负责,当父母的一定要好好教,若是尽心尽力后还是一块叉烧……就当是来讨债的,要不然能怎么着?
难不成塞回去重新生?
所以她对孩子孝不孝顺的执念并不大,毕竟她自己的行为说起来,也跟“孝顺”这俩字儿没有任何的关系。
许巧娘一路上被刷新了孩子孝顺与否的观念,等驴车被收拾好,乔妹儿便坐在上头,招呼她:“上来,咱们慢慢走。”
壮年驴也就干活儿推磨利索了些,若是指望它速度加快,还不如自己下去倒腾两条腿。
“驴车都出来了,咱们干脆去买些米面,铺中的也用不了几日。”乔妹儿道,“还免得人送了。”
许巧娘点头:“嫂嫂,果肆那边也去罢,我想要吃凉粉,不如买些凉粉果回来,我自个儿做?”
“可以,走!”乔妹儿大手一挥,驾着驴车,带着小姑子开始疯狂大购物。
大概就是那种我今天开车去超市了,不能浪费那么大的后备箱,所以必须大买特买的感觉。
如此潇洒的后果就是,驴车到了铺子那边时,腊八来来回回的搬了五六趟,才算是将货物清空。
搬完后,他累得坐在凳子上直喘气,阿月在糕饼铺看到,心疼极了,赶紧过来给倒了杯水,假装埋怨:“哎呀,这不是自家良人,使唤起来就不心疼!”
乔妹儿嘻嘻笑:“对!反正不是我家的!”
“那娘子可得赔我家的!”阿月如今也泼辣了起来,“得两块大骨才能补回来!”
“大骨没有,大红色的布匹倒是有。”许巧娘仔细的抱出一匹颜色亮丽的布:“阿月你瞧,你是要大骨,还是要这个?”
阿月红了脸:“这,这是甚么?”
腊八声音大了起来,努力挺起胸膛:“这是娘子买的!你每日回去若是有空,可得记得将衣服做得漂亮些!”
阿月:“……”
她气得拧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乔妹儿和许巧娘对视一眼,二人悄摸摸的往后厨去,将地方让给他们二人。
见她俩人如此作态,阿月的脸更红了,啐了腊八一口:“你自己待着罢!我要回去看着铺子了!”
“你莫要太累!我方才已托了巧娘,糕饼铺子这段时日就麻烦她多看着些,你记得将嫁衣做好呀!”
阿月:“……”
阿月头也不回的跑了。
旁边几家铺子听到就笑:“你这腊八,要娶新妇了不好好哄着,竟还大呼小叫的,怕是不想好了!”
腊八笑得得意,嗓门一点都没小:“我家阿月长得极好,翻了年我们就要成婚了,若是不大声一些叫你们知道,你们惦记上了,可是会伤心的!”
众人:“……”
你家阿月半边脸上那老大的一块疤,也就你当成宝儿!
当然,年轻郎君热情又有担当,众人是极其喜欢的,纷纷报以善意的祝福。
眼见着时辰不早,他也不多闲聊,回了铺子再将桌椅擦一遍,又喊了蒋大郎后头去提凉茶过来。
正忙着呢,店内进来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郎君,扫了一眼铺中的陈设,“可是乔家食铺?”
腊八换了个巾子擦干净手,“正是,郎君可是要些饭菜?”
那年轻郎君音色阴柔,随意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这里的招牌菜,来上一些罢!”
腊八点头,喊了蒋大郎过来,叫去后厨传菜。
正在这时,阿月端了一碟子的桃酥过来:“腊八,这是我方才从烤炉中新拿出来的,你拿到后头去,给娘子和巧娘用,那边还热了羊奶,回头我用羊奶做了糕点再……”
“阿如?”
阿月话没说完,就突然被一声“阿如”吓得心如擂鼓,直接摔了手中的盘子。
“……腊八。”阿月险些站不稳,求救似的看了一眼腊八。
腊八几乎是在那年轻郎君刚开口便站了起来,快速的走到阿月的身边:“你这人,连个碟子都拿不稳?昨日叫你别磨那般多的豆子,你偏不听!”他握紧了拳头,假装自己没明白:“叫郎君笑话了,我家良人是个不中用的。”
而后喊了蒋大郎过来招待客人,自己扶着阿月去了后院。
帘子一放,阿月瞬间全身软了下来,眼泪刷刷的流:“娘子!”
厨房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腊八咬牙,套在乔妹儿的耳边,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是那个混账,他管阿月叫阿如!”
乔妹儿皱了眉,阿月的名字是她重新取的,便擦干净手,喊了巧娘与蒋大娘子过来,“外头有一位名声不好,你们莫要往前头去,阿月肚子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但有些事,躲是没办法躲的。
那个姓杨的年轻郎君,正是当初那个杨员外亲儿子,也是许秋石当初诊治过的那个叫花楼中的人咬断□□的那一个。
因着出了这种事,杨家早已举家搬去了外地,不知为何如今又回来了。
对于叫自己做不成男人的仇人,那杨郎君自然是不会忘的,即便阿月当时侧着脸,可他回头着人打听一番,不难知道这个个叫阿月的小娘子来历如何。
再加上对方脸上的那块疤乃是他当初恨急时所为,又如何能认错?
所以第三日,他就堵在了食铺的门口。
腊八不怕,他什么都不怕!
可家中那个是他珍之重之的小娘子,明年便要娶回家的良人,他不想闹开叫她脸上难堪,只能强撑着笑:“这位郎君,可是要买些馒头?”
杨郎君打量了他一眼,哼道:“阿如呢?叫她来见我。”
那糕饼铺子今日竟然关了门,呵,她竟然还敢躲?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
对象家里没网真的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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