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相到是神机妙算,竟然猜到了小侄儿会来?”
进入营帐的正是杨浩,只身一人,面带笑容,状似妖孽……
“镇国公不来,那便不是镇国公了,哈哈……”童贯大笑了起来,伸手请杨浩坐下:“军营简陋,可没有那么舒服的地方。”
杨浩并不介意,随意的坐下:“童相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带过兵的人啊。”
两人再次的见面,称呼也变了,再不是叔侄的称呼,完全成了官面的寒暄。
“为何回来?”
“京中大乱,带兵勤王,只是行至半途才得知康王殿下和你一起力挽狂澜,这一次回京到是多此一举了。”
没毛病,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毛病,蔡京他们作乱,我知道了,我带兵勤王来了啊,谁知道你们动作这么快的,我只是收到消息晚了点而已。
当然,这只能是借口,杨浩咧了咧嘴,无声的笑笑,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已,就是不说透罢了。
“想要什么?”
听到这个问话,童贯微微的眯起了眼,随后反问:“此话何意?”
“话里的意思而已。”
这么直白的对话方式,让童贯多少有些不适,犹豫了片刻去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杨浩。
杨浩撇嘴,无所谓的讪笑:“童相莫非要学蔡京乎?”
童贯闻听,面色一整:“可是官家在怀疑我?”
“没有。”杨浩摇头:“只是问问而已,若是没有此意,童相回京又是为何?”
“勤王而已。”
看童贯这一副咬死了不松口的样子,杨浩叹了口气:“唉,京中无事,童相若是明日入城,那便是无旨回京,可想过后果?”
“怎么?你要拿我不成?”童贯微微后靠了一下,眼神里多少带着一些不屑的样子。
“呵呵,童相说的哪里话,今夜前来,只是想说朝堂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若是童相执意如此,就当小侄儿今夜没来便是,话尽于此,小侄儿告辞。”
礼数尽到,杨浩起身,童贯没有留他,送出营帐,看着在夜色下骑马而去的杨浩,童贯陷入了沉思。
朝堂自然不会是那么简单的,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不用杨浩提醒都知道的,沉浮与宦海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可纵使如此那有如何?
权利太吸引人了,换了谁都不会这么认输的不是吗?为避蔡京的锋芒而出走西北,领兵至今不还是为了回到朝堂上想要大权独揽吗?
会因为杨浩几句话就回去?这不可能的。
“杨浩啊杨浩,不要真的以为天下人都不如你,老夫这么多年来又岂是你能看透的?”
张俊悄悄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低声说道:“童相,可是镇国公要对您不利?”
童贯缓缓的摇头:“不会,恐怕是朝中的那些老臣要出来说事吧。”
这一点童贯猜测的很对,可惜就是没真正明白杨浩今夜前来的意思。
杨浩为何要来?第一是尽了之前的情谊,我该劝告的劝告了,你要入京那是你的事了,跟我没关系,第二我还告诉你了,有人对你不满,你要小心行事,第三,现在的朝堂的水很深,你最好不要掺和,当然你硬要掺和我也管不着。
只不过杨浩不会告诉童贯,是他教唆赵构让郑居中这些人站出来和他打擂台的,更不会说,这朝堂的水是他弄的这么浑的,没办法,这朝堂必须得变革了,削弱相权,均摊权利,这是必须要做的。
童贯进京,不影响三司的动作,司马静快马下了江南,随后童贯就到了,朝堂里自然有人上表怒斥这童贯的,杨浩却不理会这些了,反正他又不用去朝堂站班的。
果不其然的是,童贯刚一进京,求见赵佶,朝堂就炸了锅了,以郑居中为首的一群老臣们争先恐后的开始了对童贯的诘难。
或许都是注定的,赵佶这两日状态明显的好了很多,得知童贯回来,到很是欣喜,力压众怒,着人请童贯入宫相见了。
这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群臣的脸上啊,生疼生疼的,这个结果杨浩是猜到了的,赵佶这个人还是念旧的,对这些一直陪伴他的人是有感情的,而且他的位置能够坐稳,原本也就是靠着蔡京童贯这些人,现在蔡京让他失望了,当初的玩伴也就剩一个童贯了,你们还要琢磨弄死童贯?扯吗?老赵的同情心是会爆发的。
所以赵构问计,杨浩才推出了郑居中这些人出来,反正自己不会出这个头的,脑子得进了多少水?
再说了,蔡京一死,朝中文党一派团结到了一起,这不行啊,杨浩不入朝,从权利平衡的角度来说,必须有个人来制衡一下才是。
人的一生啊,就是在纠结中度过的,不管怎么选择,不管坐在什么位置上,尤其是位置越高,就越是纠结着很多的事情,反倒是普通的老百姓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赵佶不想处置童贯,朝堂上的大臣们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前仆后继的精神还是要有的,只不过这里面多是郑居中一脉的人,如李纲,白时中这些人压根不会掺和进去,水太深,雷太多啊,看个热闹就好了。
只是朝堂上还是多出来了一个让大家都敬而远之,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的人,那就是陈东,原本的太子一党,再次走进朝堂,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御史而已,但偏偏就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事实上他的事情真的很难说,他不是蔡京的人,是太子的人,你要硬说他有罪,那就是给太子定性,蔡京已经背下了所有的罪行,就是为了不让老赵家脸上无光,陈东再次出现,聪明的人都知道,指责陈东,就是指责太子,指责太子,那就是不给老赵家脸面,包括承办了这件事的开封府和皇城司。
有道是明哲保身,活着最好,皇城司和开封府在这种情况下都没翻盘,你没来由去找人家的麻烦?嫌命太长?开封府还好说一些,最起码人家都是明着跟你来的,皇城司那帮狗东西谁知道已经查到什么了?
就这个年月了,谁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只要他们想,硬安都能给安出来好几个罪名来,或者应该说,这群狗东西是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做过多少不法之事的人。
众人不待见陈东,陈东也不待见他人,这是个孤傲的人,哪怕明知道自己是背负着罪名的,依然是那么的高傲,像极了村东头老王家的大白鹅,摆出了一副爱特么谁谁谁,敢惹我我就敢啄你的架势。
到也是没人去惹他,一个小小的御史能干什么?跟他置气?再说了,大家都知道,这人是杨浩那个鳖孙儿弄回朝堂的,谁知道这家伙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呢,且先观望便是了。
就在群臣和童贯之间剑拔弩张的时候,大家还等着看热闹呢,秦桧的请奏打乱了大家的节奏。
童贯的回来,让服了多日补药的赵佶也有了精神上朝,秦桧就是这个时候上表请奏,基本的意思就是太子赵桓信任奸佞小人,听信谗言,险些害了官家,虽然罪酋已经伏诛,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查办,但太子此事还是有失德行的,这不是一国储君该有的德行,应该责令其修身养性,另立太子。
都知道过了这个年节,太子这个位置是一定会换人的,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到那个时候,哪怕没人提起,赵佶也会颁布诏令,但秦桧你这是要干啥?刚刚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就开始嘚瑟了?
博眼球还是……
马上有人意识到了,这秦桧怕不是在向康王献殷勤呢?其实很多人也猜测的出来,恐怕这事还和官家病重有关系,毕竟太子的位置还没换呢,如果这个时候官家归天了怎么办?还能让一个失德的太子继位吗?
奏表呈上,言辞凿凿,秦桧摆出了一副公忠体国的样子,但就是没说该立谁的问题,这特么就很可恶了。
赵佶面沉似水的将奏表留下,却没有说其他的话,老臣们都看的出赵官家心情并不是很美丽,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也都憋了回去,连和童贯打擂台的事情都搁置了下来。
随后,杨浩奉诏进宫,入宫前,白时中就先一步来到了府上,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大有询问的意思。
杨浩也是吃了一惊,压根没想到秦桧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摇头沉声说道:“此事莫要插手,观望即可。”
白时中这才明白过来,这事原来不是国公爷的授意啊,点了点头,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国公,下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浩侧目:“你是想说秦桧的事情吧。”
“是的,国公明鉴。”白时中很是中肯的说道:“秦尚书也是国公一手提拔的,可这事……下官觉得他做的不妥。”
“呵呵。”杨浩笑了笑:“无所谓的事情,人各有志嘛。”
最终杨浩不管白时中如何说,都没有让他插手这事,他自己也没想明白,秦桧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上这么一手的。
说是想要献媚与赵构,这有点说不上,两人之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交集,而且这个时候秦桧如果真的把太子搞下来,让赵构上去,这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反倒是让人觉得是赵构自己有点没有耐性了,毕竟都知道秦桧和杨浩走的太近了啊,而且在外人看来,这杨浩和赵构更是穿一条裤子的。
在杨浩看来,秦桧这么做完全是一步昏招,太太娘的昏了,很快就要年节了,过了年节就是昭然天下的时候,就等不得这几天了?
很想当面问问这货是怎么想的,可又不能这么去问,因为他是镇国公杨浩,而秦桧只是他提携起来的而已,为了这点事就去质问?不免有些失了身份和格局了。
入宫的路上,杨浩一直在想这些事,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来,甚至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可能原本就没那么多弯弯绕呢?然而这毕竟是朝堂,是一国的顶级政权中心,任何人做的任何的举动都有可能有很深远的意义的,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
“算了,先见了老赵再说吧,出来要是那货不肯来解释一下,那就别怪老子手黑了。”
做事要一步一步的来,想着赵佶召见自己应该也是为了这事,那就先看看赵佶怎么说吧,老赵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入了宫,恰恰看到安道全,老安同志现在是实打实的御医了,也是领了医官的官衔的,毕竟是人家的本事在那里摆着呢。
不过老安也只有看到杨浩才会露出真面目,赵佶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这就是只有他和杨浩知道的实情。
得知赵佶刚刚用了药,等了片刻这才传召进去,似乎此时的老赵特别的怕冷,盖的严实,就那么靠在锦榻之上,看到杨浩勉强的笑了笑:“这入了冬,就愈发的怕冷了,杨浩,无须多礼,过来说话。”
指了指在那摆着的锦墩,杨浩过去坐下,内侍们非常明白的都退了出去。
等到无人了,赵佶才叹了口气:“朕这身子骨怕是不好调理了。”
“官家无需担心,有安神医在,当是无事的。”
“呵呵,你莫要诓骗朕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是知道的,招你来,是因为北边还是出事了。”
杨浩眉头一皱,没想到赵佶叫自己来说的竟然不是秦桧请另立太子一事,而是北边金国入侵辽王地盘的事情。
这事情他早就知道,但没有任何举动,完颜宗望遣完颜宗弼为先锋,率两万精锐铁骑入侵辽州,已经是打了起来的,不过杨浩才不相信完颜宗弼可以那么轻易的就打败耶律大石的。
金国入侵,辽王求援,这是必然的一个过程,但大宋是否要出手相助?这需要仔细考虑,毕竟金国去打这个辽王了,这可是一个削弱两族实力的最好机会的,不让他们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怎么去收拾残局的?
“辽王求援了?”
赵佶微微一笑:“是啊,辽王求援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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