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休沐日,跟朝廷衙门作息时间一致的国子监,也跟着休息。
岑国璋摇着拨浪鼓,逗着大姐儿玩。
“小乖乖,拨浪鼓,这是拨浪鼓,可好玩了,我昨儿在福隆寺门口的集市上买的。来,给爸爸笑一个。”
大姐儿盯着拨浪鼓看了一会,又盯着后面的那个蓝银看了一会,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平日里围着我转的是三个大美女,怎么突然混进来这么个玩意,太丑了,严重拉低了我们家的平均颜值。
“噗噗--噗噗”大姐儿吐着泡泡,然后咿呀咿呀地叫唤着。
等了一会,也没见口水泡泡把这个蓝银带走,于是觉得有点无聊,自己玩起来。一会蹬腿,一会舞手,比刚才看那个砰砰乱响的破玩意,还有后面的那个丑蓝银要好玩多了。
大姐儿咯咯地自己笑了起来。
岑国璋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在那里鬼叫起来,“大姐儿看到我笑了,笑得可开心了。”
“是吗?”在旁边嘎吱咬着糖耳朵的俞巧云凑过头来。
看到漂亮小阿姨出现在视线里,大姐儿可高兴,终于不用看那个丑蓝银了,看得我眼都痛。大姐儿咿咿呀呀地叫唤着,伸出肥嘟嘟的小手,要小阿姨抱抱。
俞巧云一把抱起她,继续吃着糖耳朵。她拿着半个糖耳朵,在大姐儿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着话。
“大姐儿,你云姨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决心,准备吃遍京津燕云,把京师、塘津和直隶的所有小吃都吃一遍。等你长大了,云姨就把这些宝贵经验传授给你。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都是我云姨亲口尝出来的。”
大姐儿挥舞着小肥手,继续咿咿呀呀地说道。
不行,我现在就可以吃!
“你吃不了,你只能喝你妈的奶,再吃点米糊糊。”俞巧云似乎听懂了咿咿呀呀里的意思。
不,我都长牙了,可以吃这些东西了。不信,你塞一个进我嘴里,我咬给你试试。
“不行啊大姐儿,上回我给你塞了半个棉花糖,太太没怎么样,你洛儿姨却甩了我几天脸色,说我不应该这样。整整四天,只能啃烧饼和包子吃,老惨老惨了。”
听着大姐儿跟俞巧云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对话,岑国璋长叹了一口气,唉,女人,天生是对头,也是天生的盟友。
不理了,眼不见心不烦!
岑国璋从西厢房里出来,背着手在院子里慢慢踱步,像极了一位能攒五千亩良田的地主老财,在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这座京师西城的院子不大,才二进,布局跟富口县那座院子差不多。外进住着常无相,以及从曾府借来的两位长随。内进住着一家人,还有曾府借来的几位老妈子和丫鬟。
京师久居不易,尤其在东贵西富的西城买上这么一套院子,耗费不小。
但是对于现在的岑国璋来说,完全不是压力。其它的不说,光是城西码头商业区建设,他就跟隆利昌联手,在中间分了不少钱。
可以这么说,他以领先这个时代的眼光和手段,光是一个商业区项目,就解决了财务问题,迈入到财务自由的行列。
看着自己在京师繁华地区置办下这么一座独门独院、两进的宅子,岑国璋心里满是自得,如同是提前实现一个人生小目标的成功人士。
内院里种着两棵树,都是长大的柿子树,有四五米高,这会还没到花期,只是叶子全长出来,绿油油的,有点晃眼。
岑国璋抬头看了几眼,又慢慢踱到北屋正厅里。玉娘正在那里挥毫抄录东西,洛儿在旁边帮她校对。
“啊呀,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绛珠妹子的诗集,还有她跟昌国公府姐妹们,在诗会上对的诗句,我看着十分地好,便借了过来,抄录一份。”
“给我看看。”
施华洛在旁便嘴边一撇,“这些诗句,已经超过秀才范畴,不知老爷你看得懂吗?”
嘿,当面打脸啊!看我这暴脾气,我非得...!岑国璋接过那本诗集,恨恨地盯了施华洛一眼,老实地坐在另一边去了。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岑国璋倒吸一口凉气,“这诗写得,很是出尘脱凡,有点谪仙的意思,比喻构思得极巧。”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岑国璋叫出声来,“居然有这样不染俗世一点尘土的句子。”
玉娘笑了,“相公,你觉得如何?”
“很好,就是太清奇诡谲了。”
施华洛闻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岑国璋,忍不住沉思起来,过了一会才喃喃地说道:“开始时我觉得很有意思,很好很新奇。但是多读几遍,觉得有些异样感觉,只是一时说不出来,想不到被老爷你一语道破。”
“啊,这是怎么回事?”岑国璋好奇地问道。
玉娘说道,“前些日子,昌国公府的大少奶奶举办诗会,绛珠姑娘请了我们过去。”
“是不是在昌国公府上留宿一晚,第二天才回来的那次。”
玉娘笑笑说道:“就是那次。我们在园子里举行诗会,月出时分,还未尽兴,突然绛珠姑娘看到水池里有一个黑影,误以为是鬼。洛儿甩手就是一枚石子打了过去,结果飞起一只白鹤。洛儿姑娘当时有了灵感,念出‘寒塘渡鹤影’一句。”
“绛珠姑娘十分欣赏这一句,连声称赞,‘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想要对上一句。她冥思苦想了许久,才对出‘冷月葬诗魂’一句。”
看着岑国璋沉寂不语的样子,玉娘小心地说道:“相公,我们当时只有女眷们在一起玩耍,起初他们府上的那位瑜三爷,还想加入,被绛珠姑娘一口回绝了。说请得有别府的女眷,瑜三爷加入进来就不方便了。”
“相公,我们下回不再去了。”
岑国璋连连摆手道:“玉娘多虑了,你能结识到些好朋友,有机会出家去走走,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有芥蒂呢?我只是在想洛儿姑娘,你可真是文武双全?”
“那又如何?武功底子是我父亲打得,圆月刀法是我娘陪嫁过来的一位老仆人传授的。他是安息皇宫的内侍,据说是安息第一用刀高手,我的刀法只学到皮毛而已。我娘非常仰慕天朝文化,所以我爹托了很多关系,请到了长河县的苍郁公为我启蒙。”
“什么?洛儿,你的老师是苍郁公?”玉娘惊讶地问道。
“是的。只是他曾经是废太子的老师,他过世后,我爹叫我心里记住老师恩情就好,不要四处张扬。”
“苍郁公是谁?”岑国璋好奇地问道,怎么又跟废太子扯上关系了。
“苍郁公是二十年前的天下大儒,也是废太子的老师。因为劝导废太子不成,失望之下告老还乡,回到了淮阳府长河县老家。后来废太子被废赐死,苍郁公认为自己没有教好太子,没两年郁郁病死。”
听了玉娘的话,岑国璋忍不住打量起施华洛,心里琢磨开来。她家到底什么条件,居然能请动废太子的老师做开蒙老师,这人脉这资源这财势,有点吓人啊。
施华洛像是看透岑国璋的心思,微微仰起头,对着玉娘,又像是在对岑国璋解释,“曾经听我母亲说,当年我父亲救过苍郁公独子的性命,才结下这份善缘。”
原来如此,都是人情。也是,人生在世,都是人情往来。待会我还要去赴曾葆华的宴会,这就是人情啊,莫得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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