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两个人影从照壁后面闪了进来。
“邺王殿下说得不错,小儿正是和康指挥在切磋武艺!”
说话的是杨洪,他身边就是他的嫡子杨杰。
杨洪也不理会还跪在地上的长子杨俊,径直向着朱祁锐行参拜大礼。
“老将杨洪,拜见邺王殿下!”
一旁的杨杰也是跟着他父亲一起行礼:“末将杨杰,拜见邺王殿下!”
随着朱祁锐的一句“免礼平身”后,杨洪这才在杨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
杨洪对着他长子杨俊的亲兵下令。
朱祁锐看见杨洪的举止,明白了他的心思。
“你们也都出去!”
朱祁锐也对着邺王府的卫士们下达了命令。
随着邺王府卫士们的退出,原本嘈杂的大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如今大堂之中,只剩下杨洪、杨俊、杨杰三父子,朱祁锐和邺王府统领孙继仁,以及被暴打的康能。
孙继仁的眼睛,一直盯着杨洪父子。
仿佛只要他们胆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孙继仁就会立马拔刀相向。
原因无他,因为之前杨俊的做派太过嚣张跋扈,而且杨洪父子又都是习武之人。
要是杨洪为了保护他儿子而铤而走险,朱祁锐可就危险了。
朱祁锐却是亲亲拍了拍孙继仁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
杨洪“啪”的一甩马鞭,上去对着杨俊就是一顿抽打。
一边打,杨洪口中一边骂。
“康能,堂堂朝廷的四品大员,什么时候成了杨氏家奴呢?你又怎敢对他如此打骂?”
“朝廷什么时候又给了你这样的权利!”
杨洪每抽打一下,他长子杨俊身上的衣衫随之就划开一条口子,皮肉更是绽放开来。
杨俊也是个硬骨头,他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说到。
“是这康能这那里嚼舌根,儿子只是气不过!”
杨洪见杨俊还敢顶嘴,更是怒火中烧。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你先是丢掉独石、马营,然后又是对朝廷命官加以私刑,而且又冲撞邺王殿下。”
“此三罪,每一条都是死有余辜!”
杨洪的话,在朱祁锐听来却是别有深意。
在杨洪的话里面,提到的是丢失,而对畏战逃溃只字不提。
朱祁锐算是明白了,这个杨洪是要保住自己的儿子。
“爹爹,朝廷怎么可能会动我?”
“杀了我,朝廷如何安抚宣府众军?天下又有谁能代替我杨家镇守这宣府?”
“就是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直,只怕也不敢这么做!”
杨俊也是个头铁之人,他一旦发愣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刷”!
杨洪抽出佩刀,气喘吁吁的就向着杨俊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年老的缘故,杨洪走得很慢。
“你是嫌你惹出来的祸事还不够大?还是想让我杨家全部族人都来给你陪葬,你才安心吗?”
“今天,我杨洪就清理门户,杀了你这个不肖子。免得你以后,祸及家人!”
看着杨洪一步一步逼近他的儿子,朱祁锐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杨老令公,这都入秋了,天气也凉爽了,怎么你的火气还是那么大?”
朱祁锐这话,用天气来做玩笑,同时还比杨洪比作了杨家将。
毕竟宋朝杨家将的杨继业,就是人称“杨令公”的。
朱祁锐又说。
“独石、马营丢失,乃是瓦剌势大所致,非令公子之罪也!”
“至于杨公子在见到本王的时候,也是恭敬参拜,并无失礼之处。”
杨洪本就是装腔作势,如今朱祁锐给他抵过去梯子,他自然就借着台阶下。
“今天要不是殿下为你求情,我非宰你这个逆子不可!”
杨洪的嫡子杨杰,这个时候走到康能的旁边,把他给扶了起来。
康能还好,虽然被打成了猪头,不过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及要害。
想来杨俊也只是为了泄愤,没敢真的想要闹出人命来。
“康指挥使,对不住了!”
“今日你和家兄切磋武艺,他一时技痒,所以没能收住手脚。”
“还请康指挥使,海涵!”
朱祁锐和杨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都是康能不敢招惹的对象。
康能也是心中苦啊,朱祁锐他们都说了是“切磋武艺”,难不成自己还敢说是被殴打了不成?
康能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碍事,是末将技不如人而已。”
杨杰脸上微笑,对着康能说到:“虽然康指挥使你没事,可是毕竟拳脚无眼。”
“些许不成敬意之物,还请拿去买些跌打药酒擦擦。”
说完后,杨杰就往着康能怀中,塞了一把金银黄白之物。
看到康能收下,杨洪知他不再有报仇之心。
杨洪放心了。
“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出去!”
随着杨洪大吼过后,杨杰就拉着他的兄长退了出去。
苦肉计,这绝对是苦肉计。
朱祁锐心中嘲笑,可是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孙统领,你也陪康指挥一起,去附近的药铺看看。”
朱祁锐知道杨洪有话要和自己说,他借机把孙继仁和康能都给支了出去。
……
大堂之中,如今只剩下朱祁锐和杨洪两人了。
“老令公,请!”
朱祁锐拉过一把椅子,放到了杨洪的面前。
亲王赐坐,还是亲手搬来椅子。这在讲究尊卑贵贱的时代,是十分浓重的礼遇。
杨洪虽然没有感激涕零,可他还是向着朱祁锐深深弯腰下去。
“谢殿下厚恩!”
杨洪的屁股,一半坐到椅子上,一半悬空。他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表示对朱祁锐的谦逊。
朱祁锐见到杨洪如此,也是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
“我儿杨俊,勇于内斗、怯于外战,我往日也是看错了他。”
“他弃了独、马,逃回宣府,老夫也曾欲亲手斩子谢罪。”
“只是事到临头,总想着这小畜生终究是老夫骨血,所以没能下得去手。”
朱祁锐知道内幕,杨洪也知道朱祁锐知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杨洪并没有隐瞒,而是来了一个打开天窗说亮话。
杨洪脸上神情寂寞,他对着朱祁锐拱手。
“殿下尚未娶妻生子,等殿下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理解老夫的所作所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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