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巡抚周忱,他熟悉粮草转运的事情。他从他关心的方面,提出了他所考虑的的问题。
眼下瓦剌大军马上就要前来攻击京师,而各路的南方军队也会陆续的北上勤王。
所以在这个时候,京师的粮草囤积,就越发的显得十分重要起来。
而通州,这个京师存放粮草的地方,就凸显了出来。
“如果瓦剌占据通州,就会断绝京师的粮道。那么我军将会不战自败!”
顺天巡抚周忱,丢下了一句让一众大臣们都后背发凉的狠话。
明朝供应京师的粮食,大多数是在江南、湖广一带征收后,沿着大运河北上。
而通州,就是大运河最北段的门户重地。
漕运过来的粮食,一般都是存放在通州的仓库里面。
京师需要粮食的时候,再由运粮军押送北上,然后进入京师百姓的家中。
周忱短短几句涉及通州存粮的话语,一下子就让内阁之中的重臣们面色大变。
陈循是内阁大学士,同时也是户部尚书。
陈循一个迫不及待,然后就一下子叫了起来。
“那可就糟了!”
“通州有四仓,存粮足足有万石之多。那里存放着的,可是可以满足京师一年所用的粮草!”
“其中储粮最多的大运西仓,更是在通州城外。大运西仓的外边,也是没有城墙可以用来固守。”
“若是瓦剌前来,极其容易落入敌人手中!”
陈循这话,很有道理。
京师一带,本就是一马平川之地。
而瓦剌人都是骑兵,在平原上面,他们可以借助马力,快速的往来驰骋。
孤悬城外的大运仓,在瓦剌的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直未说话的内阁大学士高谷,一向和陈循在内阁中素来不和睦。
高谷这个时候冷笑了起来。
“就这么个问题,就难倒了我们内阁首辅和户部尚书了??”
“依我之见,还不如放一把火,把通州存粮尽数烧了!”
“我们可以来一个坚壁清野,也绝对不能一粒粮食,落入到蒙古鞑子的手中的!”
高谷这么一说,众人都是犹豫了起来。
运回京师,制啥一时半会又运不完,还很有可能让瓦剌人捡一个现成的大便宜。
要是烧了,又确实太可惜了。
心中以民为本的于谦,出面反驳起了高谷。
“通州所仓储存粮,乃是京师命脉。只有粮草充足,人心士气才会高涨,才有可能抗住瓦剌的这一次入寇。”
“再者说,漕粮到通州的粮食,那可都是民脂民膏。高公,难道你就一点都觉得可惜吗?”
高谷老脸一红,他犹自不服的反驳。
“不烧,就是姿敌!”
“本来是可以把通州存粮运来京师的,只是瓦剌留给我们时间必定不会很久。”
“那可是足足的一百万石存粮,只怕难以运完!”
高谷又想到一个问题,他对着于谦和陈循发问。
“本来是可以由户部调拨民夫、车辆运送的,可是民夫和车辆不能白用,朝廷要给他们银钱酬劳吧?”
“朝廷这些年一直在南方用兵,本来国库里面就是耗费巨大。”
“再加上此前皇帝率领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国库如今更是已经空空如也。”
“如今用钱的地方很多,只怕国库更是拿不出来多少!”
高谷说的是实情,明朝这些年用钱的地方很多,国库早就被榨干了。
这个时候的大明,外强中干而已!
再加上瓦剌即将大举进攻,而明朝在经历土木堡一败后更是百废待兴。
可以说,如今的局面,是处处需要用钱,而处处又无钱可用!
一旁的顺天巡抚周忱,突然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诸公,老夫心中有一个计策,或许可以解决目前的难题。”
朱朱祁正在一筹不展的时候,猛的听到周忱这么一说,他自然是急不可待。
朱祁钰:“周卿,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在场都是国之干臣,不必有所顾忌。”
周忱双目神采奕奕,他开始侃侃而谈。
“眼下南方各军将会陆续北上勤王,这些勤王之师,必须要经过通州才能抵达京师。”
“我们只需下令各级军士,让他们在经通州的时候,自己前去通州的仓库取粮,用来当做军饷。”
“如此,粮食可以尽数归取京师。”
“军士们也实打实的拿到军饷。如果到了京师以后,军士还可以把粮食贩卖换成银钱用以携带。”
朱祁锐听了周忱的话,觉得这是一个精妙绝伦的计策。
他起身对着周忱赞誉:“国有长者,如获至宝!”
就连之前坚持想要烧掉通州存粮的高谷,也是自惭形愧。
高谷起身对着周忱一拜。
“老先生之言利国利民、两全其美!高谷虽然位在老先生之上,实则不如先生远矣!”
高谷在科举上是周忱的后辈,所以他才以“先生”来称呼周忱。
就在众人喜上眉梢的时候,于谦突然出来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热情。
“虽然兵部有发文南下,紧急征调南方军队北上。”
“可是南方军队需要先收拢将士后,然后再跋山涉水的远道而来。”
“只怕瓦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援军抵达京师的并不会会很多。”
“不止是运送粮草,乃是于京师攻防上,其实南方军都只能作为引援,而不能作为主力。”
于谦的话,让重臣们又一次唉声叹气的低下了头颅。
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个道理,内阁里面的众人还是知道的。
朱祁锐突然问起了陈循。
“陈大人,国库里面真的一点银子也拿不出来吗?”
陈循躲躲闪闪后,开口了:“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多了而已。”
高谷和陈循是一对欢喜冤家,趁着这个机会,高谷开始指责起了陈循。
“好你个陈循,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能一会说没有,一会又说有。”
“我怎么看你,比山西老财主还抠门呢!”
陈循瞪了一眼高谷,冷笑着反驳。
“我的高大人,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陈循身为大明帝国的户部尚书,就是替着天下掌握着钱袋子。”
“要是我陈循不抠门,只怕国库就会真的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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