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瓦剌使节纳哈,他的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的。
只见他重重的踏上前一步,然后眼睛就是一一的在众人脸上扫过。
“列位,你们可是要好生的想清楚了!”
“难道你们是真不想让皇上回朝了吗?”
“你们可是要知道,如今大明的皇太后是皇上生母,太子是皇上亲子。”
“难道,你们这些人就没有想过将来?”
纳哈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朱祁锐知道这是纳哈在众人施加心理压力。
朱祁锐策马上前几步,他重重的说到。
“圣天子只有一位,远在京师之中。其他的话,贵使无需再言!”
“若是也先太师真有诚意送回太上皇回国,他只需要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太上皇到这大同城下便可。”
“到时候,我们自会通知京师,并且派人将上皇法驾送回京师荣养。”
朱祁锐知道瓦剌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朱祁镇回来,所以他才有底气这样说。
“荣养?”
纳哈不觉笑出声来。
“诸位听我一句劝,难道你认为太上皇回去之后,便只是要做一辈子的太上皇么?”
纳哈说完,就似笑非笑的盯着众人。
纳哈所说,事关皇家恩怨,这对于大同将士们来说,又是一个极敏感的问题。
一时之间,在场诸人都是紧摄心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就连郭登,也是神色肃然。
朱祁锐本不想让郭登为难,可是他又必须让郭登自己回答。
因为只有把大同将士都逼到绝路,他们将来才不可能拥护朱祁镇复辟。
将士们也是人,他们也害怕秋后算账。
郭登沉吟良久过后,方才一字一顿地回答。
“以华夏礼法而论,太上皇之尊崇,是胜过天子的。”
“如今太上皇既已得此尊位,将来便绝不可能再以尊就卑了!”
郭登这话虽然婉转,却无疑已实锤了朱祁镇将来即使回京,也不可能再继任帝位,只能安心的当他的太上皇。
纳哈不觉心中震怒,他大声喝道。
“郭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些话非是人臣能说的吗?”
郭登朗声大笑。
“社稷为重,君为轻。我大明满朝文武在共同劝进新君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十分的清楚明白了。”
“我郭登也是大明臣子之一,这些话我又有何说不得?”
纳哈不觉呆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洪武、永之两朝过后,这几十年来的大明上下,无不是一派文质彬彬的虚荣之气。
大明来往瓦剌的使节,也都是客套谦卑,不敢多事。
在纳哈的印象里面,大明早就已经从武功赫赫,变成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尤其是朱祁镇幼年登基,十几年间都是未曾亲政,朝中大事尽数托付三杨和王振。
朱祁镇当皇帝的正统一朝,可谓是边务废弛不堪。
正是因为这样,瓦剌人有胆量敢大举南下入寇。
而土木堡一战前后,瓦剌军队所过之处遇到的明军,无一不是望风逃窜,毫无振奋之心。
纳哈今日见到郭登去如此强硬,他忽然才隐隐觉得。
当年洪武、永乐年间的几次出击漠北之后,大明的严峻阳刚之风,到底还是未曾全失。
肃然起敬的纳哈,渐渐收了最初的轻视之情,他对着郭登就是抚胸一礼。
“郭将军,这些话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他终究也曾经是大明的皇帝,就是我们瓦剌之中,也还是有不少人尊敬他的。”
“将来他若能回来,还请不要轻满了他!”
朱祁锐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就是太上皇朱祁镇。
在穿越之前,朱祁锐就在野史之中看到,说朱祁镇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在瓦剌之中收获了一批粉丝。
也先的一个弟弟,就把朱祁镇当成至交好友,一直帮着他在瓦剌中周旋。
就连也先的一个妹妹,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朱祁镇,要给他生猴子。
听到纳哈一说,朱祁锐更是好奇。
这个朱祁镇,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人格魅力?
就在朱祁锐心猿意马的时候,瓦剌使节纳哈又说话了。
“我奉太师之命进京面见郕王,不便再于此处耽搁。今日住宿一夜,明日便即启程。”
朱祁锐见他语气收敛,便也就跟着不再剑拔弩张。
“贵使,请注意你的措辞!”
“当今的大明,已经没有邺王这一号人物。有的,只是端坐在龙椅上的大明天子!”
纳哈只是点了点头,他不反驳也不赞同。
郭登不想再和这个瓦剌使节纠缠。
“我大明皇帝,一定会用最尊贵的礼节,迎接远方来的客人!”
“既然贵使远来,那么就请随我入城。之后,你们下榻驿馆就是。”
“不过也请你们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一些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情来!”
郭登说完以后,就转身掉转马头而去。
朱祁锐等一群人,也随着他匆匆离开。
瓦剌使节一行十几人,也是在纳哈的带领下,跟在郭登等人的身后,缓缓的进入了大同城。
……
进到城后,瓦剌使团自然有官员负责接待,乃至引领他们去往驿馆。
而朱祁锐和郭登,则是一时无言的共同往着大同总兵府中而行。
回到总兵府内,朱祁锐悠悠的说到:“郭将军,你刚才对那瓦剌使者好生的客气!”
郭登听出朱祁锐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他却只是摇头苦笑。
“有道是,两国相交,不斩来使。我今日对待瓦剌使者,不过是道义上的尊重罢了。”
“我大明和瓦剌也是有着使者往来,我今日如此待他,他们将来也没有口实怠慢我大明使者。”
虽然郭登说的在理,可是朱祁锐心中还是不快。
朱祁锐不觉呼吸急促起来,他又说:“若是”他日也先带着太上皇来到大同,郭将军也是如果今日这般客气吗?”
郭登微微苦涩的一笑,他缓缓坐下以后,双目渐渐凹陷了下去。
过了许久才,郭登才说:“是的!若有那时,我郭登也是会如此!”
朱祁锐不由得皱起眉头。
“为何?”
郭登双手按膝,从他的神色来看,他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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