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大营。
代善的中军帐内此刻灯火通明。
蒙岩派出的副使都密恭敬的站在大帐中央,向其复述蒙岩的计划。
“你是说,蒙岩让本将军派出一支兵马,帮助其一起攻克南门,”代善手里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里面有清凉的酒水,不断地摇晃着。
看着四周不善的将官,都密并没有胆怯,而是缓缓道:“东州堡南门是其防守薄弱点,现在城内守军将官将重心已经放在了北门的防守上,尤其是在大将军您的一番攻击下,现在城内可以说是风声鹤唳,一万双眼睛都在看着北门这里,没有人注意南面,我们那区区两千余兵马,对于战事没有任何帮助,而且千里跋涉,兵乏将疲,望之不似长胜之军,明军恐怕也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那首功岂不是......”代善身旁的一位部将冷笑一声。
“首功自然还是大将军的,吾等只是奉命行事,大将军才是筹谋万事者,”都密低着头,看起来乖顺无比。
听到都密此话,代善的眼睛才堪堪从手中那诱人无比的琉璃盏上移开,抬头看向堂下的副使:“蒙岩怎么不自己来?”
“回将军的话,吾为副都统,蒙岩执掌军队展示,其余十五,都是吾等一起决定,蒙岩粗人一个,前来叨扰大人,怕是给各位看笑话罢了,”都密的回答倒是谦逊的很。
“不错,你这人才当一个副都统着实屈才,等战事稍歇,来我这里当一个都统如何?”代善嘿嘿一笑,看着都密。
“将军说笑了,战事为主,小人为吾建州卖命而已!”都密深深鞠了一躬,没有正面回答代善的问题。
“好了,不谈余事,”代善看起来也只是一时兴起,双眸一凝,沉声道:“详细论述一边如何攻取东州堡南门!”
“以我得到的消息,东州堡现在只有千余兵马守卫,”都密回道:“我等可以出其不意,先千余兵马佯攻,到战事正酣,再大举压上,给其出其不意,当头一棒!”
“这就需要大将军这边兵马在北门给到一定压力!”
“此事容易,到时候炮声为号......”
————
白塔铺此时一片肃杀,各处兵马将官已经是厉兵秣马准备和建州决一死战。
光是来来往往的斥候和巡查官一个时辰就有三四十人,皆纵马疾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白塔铺西南面,辽东总兵官李元的临时部堂。
“大人,来自奉集堡景茂财的加急密信,”薛勇将信件摆到桌子上,而后缓缓退出。
坐在书桌后面的李元没有抬头,仍然低头书写着,他要给韩爌去信,将在外,要和韩爌之间互通有无,他和皇太极之间的决战,需要韩爌在辽阳城内帮助李元平衡朝廷的压力和问话。
半晌,终于停笔,将信件密封好置于书桌一角,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角,李元才伸手拿起奉集堡景茂财的来信。
数息之后。
啪的一声,书房内,李元像是将什么东西愤怒地拍在了桌子上,候在屋子外面的薛勇刚要进屋就听到李元已经压抑住的近乎平静的声音:
“立刻叫卢象升过来见我!”
“是!大人,”薛勇立刻在房门口站住,本能的躬身一答,而后转身而去。
书房内,李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显露出来。
“毛文龙!”李元近乎咬牙切齿,历史上毛文龙虽然风评不好,但是其在东江镇的战绩是实打实的,不论是明代史册,还是满文老档,虽然对其人人品褒贬不一,但是其领兵的战绩却无人能说道什么,毕竟尚可喜、耿精忠之流在清初之时给当时的满清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人可都是毛文龙的部下,能够驾驭这些人,那么毛文龙本人就不应该差到哪里去!
可是现在景茂财的来信却令李元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毛文龙实在是不堪大用!
近乎无能!
加上朝鲜兵马,近倍的兵马被建州兵赶鸭子一样从鸦鹘关赶到东州堡,然后在东州堡城下再次不战而逃,丢下同袍率部溃败至奉集堡。
由于毛文龙的不战而逃,此刻,东州堡外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曹文诏的压力倍增。
由不得李元不如此愤怒了。
由于毛文龙的所作所为,整个辽东的战局可能因此扭转了。
“景茂财不能动!不能分兵给老曹,”李元在书房内踱步,经过初始的愤怒,现在的辽东总兵已经冷静下来,局势已经造成,需要立刻弥补。
按在景茂财的来信说明,毛文龙所在现在安扎在奉集堡外一里地,等待李元的命令。
李元眯着双眸来回踱步,背在身后的右手手指一支支缓缓曲起:“奉集堡不能动,武靖营兵力有用,只剩下......毛文龙那里的两千余兵马。”
此时,门外薛勇的声音传来。
“大人,卢将军到了。”
“让他进来,”李元转身坐回到椅子上。
一身黑色劲甲的卢象升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这几天都在前方战场上来回奔波,着实疲累不堪,但是眉宇之间的光亮和亢奋却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有些人生来就属于战场。
“大人,您叫我?”卢象升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看到桌边有茶水,还不等李元说话,端起来直接一饮而尽。
下一秒。
噗的一声,卢象升就把茶水吐了一地。
“寒冬腊月,冰凉凉啊,”卢象升呲牙咧嘴的看着李元。
“薛勇,烧一壶水去,”李元摇了摇头,让薛勇去找人烧水。
他这里向来没有什么使唤丫头,薛勇干些侍卫保护的工作可以,但是伺候人却不是他这种大老粗能干的,李元倒是也不在乎这些。
“这是景茂财刚刚到的来信,你看看,”李元指了指桌子上的信件,努努嘴让卢象升自己看。
卢象升胡乱抹了抹嘴,也没有什么礼节,直接拿起那封信件就看了起来。
数息之后。
“毛文龙罪该万死!!”卢象升的话带着实实在在的杀意。
看着卢象升,李元倒是很满意年轻人的这个反应:“我手里已经没有兵马去调动,但是老曹驻守的东州堡现在不能有失!”
“属下愿前去支援曹将军,”卢象升将信件放回到桌子上。
“凭借你手里那千余人的猎户卫?”李元反问道。
“兵不在多,千余兵力在我手里可以将其价值发挥到极致,”卢象升倒是信心满满。
“不够,不过毛文龙那里有两千余人,”李元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可以去将其接收了。”
“毛文龙的部将?”卢象升眉头皱起。
说实话,毛文龙那只东江镇兵马是其一手拉起的,虽说隶属于李元,但是实际兵将认毛文龙多些,要将其收编起来,并不容易。
“给你一个建议,”李元看着卢象升,露出一口白牙:
“吾以辽东总兵的名义宣布,毛文龙叛逃,千总以上可杀之,其余普通兵卒皆为辽东穷苦之人,不从者不追究!”
卢象升眉毛一抖,好家伙,李元这是真的不想让毛文龙活了。
不过,此人就算活着回来,也难逃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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