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回到家,首先是去查看占城稻的种植情况。这里的提一句,到顺天后,朱棣又给了陈远二十亩官田,专门是来实验占城稻的。
他去山东的这些日子,都是让董明况帮忙请人大理。其实董明况也很忙,成婚成家,这年头没有婚假,皇宫一把大火,山东的大案,事情多不胜数,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陈远看了秧苗,长势可以,但田里有很多杂草,忙找人下田除草。因为这年代没有除草剂,至少得两次除草,大热的天,他热得满头大汗。不过也很充实,田里的劳作是累,却不像官场那样让人疲惫。
然后就是迎娶蹇怡璇的事,陈远成亲过,知道会比较繁琐,但迎娶蹇怡璇,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家身份摆在哪里,虽然不是公主郡主的身份,但也是当朝大学士的女儿,皇帝赐婚,怎么随随便便。
虽然有赐婚,但说亲的程序还得走,他毕竟出身低微,后来做了官,大老婆也早娶进门了,还有暗地里的二房。已经是亏了女方,如果程序上不尊重,纵然女方不在乎,旁人也要非议,更别说当今皇帝赐婚,岂能马虎。
说亲的人选,一定需要德高望重,面子上要让老丈人说得过去,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人,这时候,太子跳了出来,自愿当说媒人。
一来朱棣赐婚,他太子也要帮父皇做事,二来太子身份高贵,说得上话,给足了蹇义面子,三嘛也是拉拢陈远的意思。
太子让鸿胪寺司宾官莫怀君做婚礼司仪,特意把他唤到宫里去,好生地嘱咐了一番,让他好生拟定程序,不能太简约,毕竟是皇家赐婚,也不能太繁琐,形成铺张浪费。
莫大人叫了下属商讨了三天三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能精简的尽量精简了,一下减少,又觉得不妥又增加,增加了又觉得繁琐又减少,反反复复,终于拟定了一番程序,对太子汇报道:“殿下,经过商议,程序如下,殿下请看!”他递上条呈。
朱高炽简单的翻看了一下道:“要多久时间?”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共为六礼,蹇家小姐虽不是皇家,却有陛下赐婚,有些程序不能精简,都要择最好的吉日。统共两个月。”
寻常人结婚,三天就搞定,皇帝赐婚,太子说媒,那就不一般了。
太子点头,吩咐道:“那就这样办理,叮嘱司仪,切莫出了差错。”
“是。”
莫大人又去把礼节跟陈远说,陈远震惊不已,想不到古代结个婚,这么麻烦,六礼,都有规定,都要择吉日。一套程序下来,花儿都结果了。
陈远对这么复杂的婚礼头痛不已,但又不能不遵守,只好苦笑道:“那就有劳莫大人安排了。”
莫怀君道:“大人客气了,下官一定让大人满意。”
陈远点头感谢,让侯八取了银两感谢,这个是必要的,人家劳心为你操办婚事,当然要给点好处。
莫大人见只有五十两,心里有些失望,不过,陈远素来清廉,从未听说他随意送礼和收礼,有多了几分尊重,推迟了一下,最后收下了,就告辞去准备。
莫大人操劳婚礼,作为当事人的陈远,反而闲了下来,除了偶尔去田间看看。
盛夏,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之一,但陈远心情非常愉快,因为收到南京来信,董明燕已经生产,生了个女娃儿。
自己当父亲了,陈远心中说不出的心情,恨不得全世界宣布,自己当爸爸了。
家人的来信还有一事,就是请了先生,看了五行八字,说小孩五行缺水,就取名叫冰冰。陈远不信这些,也入乡随俗,冰冰就冰冰,听起来也不错。当然这只是乳名,女孩在古代是没有名字的,男孩也要读书了才有名字。这点,陈远必须改进,到合适的时候,要给自己的嫡长女取名字的。
傍晚时分,火烧云像一团团烈火,簇拥在太阳身边,太阳的余晖映着点点归鸦。
直到这时候,陈远不再怀念现代。毕竟,现代的生活再也回不去,而在这个时代,他有老娘,有老婆,有女儿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北京紫禁城是仿照南京建的,护城河,河边柳树,青石板的街道,无一不有南京的神韵。
陈远突然怔了怔,这河边的景象好眼熟。
他突然想到了江宁,好久没回江宁了。当然不是怀念江宁读书的日子,而是蓦然想起,有个面色蜡黄的女孩,坚强的女孩,在安南军中的英姿。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歪着脑袋冲自己做鬼脸:“大灰狼,你又出来拯救世界啊!”
他失落的笑笑,有些事,有些人,或许就这么过去。
这个小女孩,虽然贵为郡主,却出生在糊涂暴戾的汉王府里,注定了结局,希望她还在也不要回来,自己可以对付汉王,但不想连累她。
“大灰狼,你又出来拯救世界啊!”
突然,背后传来悦耳的声音。
没有疲惫,没有喧嚣。
仿佛全世界就是这一道声音,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陈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艰难的回过头,害怕那只是一道幻影。
朱芸熙齿如编贝,两颊笑涡,潋潋如新月……
“怎么,傻了?哼,以前在南京的时候,哄我一套一套的,亏我还那么信你,居然都当我是小孩子,再给我说故事。”
陈远眼眶湿润了,安然就好,安然就好,她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安然就好。
远处,赵王已经从山东回来,汉王吃了个闷头亏,发作不得。赵王学奸了,主动邀请汉王出去喝酒。
汉王憋了一肚子气,对自己这个弟弟恨得牙痒痒,但表面还是乐呵呵的答应了。
两人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拉着去喝酒。
赵王眼睛了闪过狡黠之色,拉着二哥,突然又吃了一惊,指着陈远的方向,又故意无视陈远,吃惊道:“侄女回来了么?哎哟,她自小顽疾缠身,总算熬了过来,上天保佑,两年不见,出落得如此水灵了。”
汉王却脸色难看,环顾侍卫:“是谁让芸熙出来的?”
赵王大笑:“哎哟,二哥,你也真是的,芸熙刚回来,就把人家关起来,闭门不出,那哪里成呢?她的病还没完全好呢?该出来透透气,是我让他们让芸熙出来的。二哥,你也知道,我那里人丁不兴,芸熙我看着长大,就像我自己女儿一样,我当然关心。”
汉王见女儿和陈远挨得很近,似乎很熟悉的样子,疑惑道:“芸熙什么时候认识陈远?”
赵王哈哈笑:“二哥居然一直不知道?二哥,不是我说你,你都不关心女儿,还在南京的时候,芸熙就病入膏肓,时不假日,也就那时候,她遇到了陈远,陈远跟她说说笑话,陪她玩,或许就是那时候,病情开始转好的呢?”
汉王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家的女儿,父皇看中的,封号为公主,怎么可以跟陈远熟,怎么凡事都要跟陈远扯上关系。刘观倒了,自己的后盾就失去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三弟跟自己说要跟陈远联姻,那时候他没有往深处想,原来三弟玩的这把戏,不行,我朱高煦的女儿,怎么可以和陈远扯上关系,他怒道:“季常,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公主带回去?”
叫季常的大汉出来,领了命,去领公主回家。
赵王依旧笑容满面:“二哥,你发什么脾气啊?”
汉王狠狠的指了指赵王,拂袖而去。
赵王在背后喊:“二哥,还喝酒不啊?二哥,我的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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