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城郊,灯光昏暗。
白天太阳照耀,有短暂的温暖,晚上,又让人冻得哆嗦。寻常百姓没有取乐的方法,为了节约炭火,早早熄灯,进入被窝。
但唯一一间房屋例外,这里面灯光较亮。男子和女子相对,神情复杂。他们全然不知道,在房顶,有人埋伏在那里。
女子依然明艳动人,男子英俊神朗。
可惜男子此刻脸如苦瓜,只是不停的喝酒。
女子扯住他的手,将杯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责备道:“喝不了就不要喝那么多。”
杨道抬头看着眼前的丽人,不满道:“你管我,你也来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佟曼芝侧过身子,冷哼:“是,我不该管你,要不是王斌老头叫我来,我才懒得来。”
杨道嘴角嘲讽,他也算看透了,蹇怡璇一心只想着陈远,眼前的女子也是受人利用,最后来利用自己。我还是一个有价值的人,他这样嘲讽自己。
佟曼芝转身,拿起了另一个茶壶,斟了杯茶,递给他:“喝杯茶,醒醒酒吧,看你的德性,一直在念叨什么蹇怡璇,我要是蹇怡璇,我也看不上你——”
“你——”
“瞪我做什么?身为男人,要么能文,要么能武,你要不是仗着家世,你能做什么?贪小利而忘大义,陷害别人,不顾自己家人安危。见了美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呵呵,蹇怡璇何等聪明,怎么看得上你这样沽名钓誉的纨绔?”
“你,你——”杨道指着他,被说中心中痛处,很想一巴掌打过去。
佟曼芝怡然不惧,甚至凑上脸:“你打啊,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杨道久久说不出话来,申请狰狞,挣扎了半晌,满脸沮丧:“对,你们说的都对,我见利忘义,我辜负了父亲的教诲,可是你呢?你是什么?婊子,一个婊子,我呸,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指责我。”
“啪”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印在杨道的脸上。
杨道一脸不可思议,怒从中生,也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怒吼:“贱人,都是贱人,都是你害我。”
“呼啦”桌上的茶壶和杯子被他的衣袖扫在地上,滚了一地茶水。奇异的是,冒出了小泡儿。
杨道眼睛有些迷糊,没有注意,却见佟曼芝在地上,看着茶水脸上惨白,嘴唇瑟瑟发抖。
“呵,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告诉你,从来没有人敢在小爷面前张狂,我是谁,当朝首辅的儿子,谁见了我还不是回避三分,你个贱人,我这辈子就栽在你身上,我打死你我——”
他打了两拳,见她不闪不避,神色铁冷:“如果你想活命,就快点离开。”
“什么?”杨道一头雾水。
佟曼芝指着地上的水渍:“茶水有毒,我当王斌好心,赏我这二十贯一钱的茶叶,原来他的狗头军师朱攒都算计好了,我喝了茶水,就死于非命,连带还有你。”
杨道脸色惨白,瘫坐在地:“王斌要杀我,为——为什么?”
“当然是灭口,你们居然没有喝下茶水,算你们走运,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本人亲自出手了。”房顶上,突然传来桀桀的怪叫。
院中一道人影一闪而至,势若猛虎一般,掌中明晃晃一柄狭锋单刀,直取杨道!
杨道一见这副情况,不由得魂飞魄散,连闪都忘记闪了,直接惊呆了。佟曼芝经历很多大事,倒是还有半分清醒,不由绝望的喊道:“小心——”
佟曼芝一语未了,一个身影将杨道迅速推开。
黑衣人一刀刺空,刀锋前指,刀尖几乎刺到杨道的鼻子上,把杨道吓得后退两步,本能的往后移。
原来是一黑衣女子,一把推开杨道,拔刀冲了上来,“铿”地一声响,挥刀架开了黑衣男子向杨道劈出的一刀。
女子力道不小,运刀如风,步步进逼,“铿铿铿”一连三刀,迫得黑衣男子连退三步。
“杀人啦!有刺客!”佟曼芝回过神来高喊。
突然,黑衣女子闻到一股异味,原来是杨道惊吓之下,居然尿了。
“多——多谢相救!”杨道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丑态,哆哆嗦嗦。
“哼!”黑衣女子鄙夷,“被吓成这样,丢人,你能让陈远下狱,我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呸,连狗熊都不配。我不该听陈远的话来救你。”
“什么?陈——陈远派你救我?他知道——”杨道结结巴巴,然而黑衣女子身材婀娜,好像是个异族,其它的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可置信。
“小心后面!”佟曼芝着急的大喊。
黑衣女子冷哼,反手举刀相迎。
“雕虫小技,官兵马上就到,你想活命,还是早点逃命。”黑衣女子冷道。
黑衣男子大惊,他是杀手,他不怕死,但既然黑衣女子出现,说不定真的官府知道了自己的行动。要是被抓住,死不要紧,牢中的大刑,能让人痛不欲生。
他惊骇之下,下意识的往后退。同时分神细听,还真有大量的脚步声。
看来她说的是真的,立即知道,致命一击既已失败,有此人在,自己万难得手了,官府来了,想跑就没机会了,虽是一千一万个不甘心,也只得猛劈三刀,重施故技,准备逃走。
他的三刀劈出,迫退黑衣女子,拔腿就要纵身掠走,不料双腿一屈,纵身跃起,飞掠出一丈多远,双足落地正欲再次纵身而起的时候,忽地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几乎失足跌了个大跟头。
他只觉膝弯中似乎扎了一根针,顿时心中叫惨,不动时还好,一旦用力,痛澈入骨,根本使不上力气。
黑衣女子方才就是故意转移他注意力,现在得手,杏眼圆睁,刀带着呜咽的泣啸声,也在此时刺向了他的肋下。
“安南的毒药,见血封喉,你休想逃。”
黑衣男子大骇,前所未有的感觉死亡逼近的信息,腿上的疼痛让他行动迟缓,只能勉强支撑力气架住刀锋。
黑衣女子已腾身追到他的身边,挥刀撩向他的左肋,男子腾身欲闪,脚下刚一发力,膝弯处又是一阵剧烈的疼楚,气力顿时全消,闪避不及,竟被黑衣女子这一刀撩开了左肋,鲜血登时染红了衣袍。再被她一脚踢在小腹,倒在三米开外。
黑衣女子见那刺客已无力反抗,是不是还活着都不好说,她反身进屋道:“还活着没?”
“多——多谢相救。”杨道惊出了一身冷汗后,镇定了不少,脸色窘迫。
佟曼芝站起来,福了一福:“多谢相救,刚才女侠说的是陈远派你来救我们?他,他怎么这么好心?”
“你们要是死了,就没人证了。”
佟曼芝苦笑,是了,现在杨道和自己成了陷害他的重要人证了,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武艺居然这样厉害,还有这个陈远,老听起他的名字,却想不到,自己害了他,却要靠他救了命,莫名的讽刺。
正在这里,外面齐刷刷来了一群捕快。
顺天府尹李时勉厉喝:“统统给我围起来,王推官,你要放走了刺客,本官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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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殿,大臣还未到。朱棣先召见了蹇义。
蹇义苍老了很多,朱棣看着,心中不忍。让人搬凳子给他坐下。
“臣谢皇上。”
朱棣叹了口气道:“如果朕没有记错,你今年五十九了,马上就六十大寿了。”
蹇义一脸沧桑,激动道:“是,臣伴随皇上,也有二十年了,蒙皇上恩遇,方才有今日的地位与荣华。”
朱棣呵呵道:“你秉心正直,淳良笃实,裨益国家,朕自然会重用。不过啊,咱们都来了,要交给年轻人了。”
蹇义起身,跪在中央:“皇上,臣——”
朱棣打断他:“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起来吧,王振,快扶蹇宜之起来。”
蹇义颤颤巍巍,有泪哭不出来,用衣袖擦眼角。
“朕为君二十年,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陈远是个忠诚正直的人,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每次看到他,朕就想起了道衍大师。你女儿的婚事,还是朕亲自赐的,说起来也是好笑,陈远这个煞星,朕这辈子就赐婚过两回,两回都是他,两回都要婚约了。”
“皇上,臣小女性格倔强,若是陈远有个三长两短,她也——”
“不必再说了,朕也不想这样,可是,大明江山的稳定和一个人才,你让朕怎么选?宜之,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皇上——”
朱棣打断他,对王振道:“去召集大臣们进殿,议一议迁都和陈远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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