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参军见了锦衣卫,眼珠连转,有些害怕,锦衣卫都是吆五喝六,吃人不吐骨头的,他缩了缩身子,想溜走。
陈远可不会让他溜走,这货好歹也算自己的朋友,在江宁的时候,也就他对自己多有维护。查案,当然得靠锦衣卫。
“参军兄,你最近不是遇到麻烦了吗?锦衣卫能臣干吏,查案是把好手,公正无私,保一方平安,眼前这位姓袁,锦衣卫千户,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
袁彬大汗,能臣干吏这个有待评价,查案嘛,锦衣卫是不虚,但是什么公正无私,保一方平安——这个让人汗颜,他多看了鲍参军几眼,好奇道:“哦?这位兄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鲍参军自然不相信陈远说的什么锦衣卫公正无私,不过看他神态跟陈远关系不错,因此把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八月的一天,南京一棵大槐树下枝影婆挲,阳光斑斓地洒下,洒在一位少女的脸上、肩上,皎洁如玉,纯净无暇,远处飘来桂花香气,将芬芳与美色一起沁入人的心脾。
一辆轻车在路上轻悠悠的行使,两个汉子徒步跟在后面。
鲍参军在一个茶寮讲故事后,怀揣了大包小包的银票,神态十分得意,一身轻飘飘的,甚至吹着口哨儿。路过轻车的身边,眼睛又亮了,这车极为华丽,还有两个大汉守护,不简单哪。
这时,车的马突然失控,狂奔起来。前面的一个女子不慎,啊的惊叫一声。
女子一时不慎,头上的发簪掉在了地上。
头发瀑悬,肤色较比中原黑一点,浅黄色长裙,看起来比较保守。但全身上下,无不带着妩媚,特别是那一双眼神,能让人心都酥了。
鲍参军痴痴的走过去,拾起掉落的发簪,关心的问:“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惶恐不已,颤颤发抖,好一会儿,接过发簪。
“多谢公子。”她轻轻抿唇。
“不——不用谢,姑娘,异地他乡的,要小心。”鲍参军从衣着打扮,判断她不是中原人。
女子嗯了一声,她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她笑的极含蓄,先是红唇微抿,笑意如湖水涟漪般由唇边漾起,渐渐晕满整个脸庞,直达眉梢眼角。
鲍参军心魂顿失,吃吃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来南京做什么呢?有没有亲人,这年头可不是很太平,姑娘出门在外,很是危险,怎么没有随从呢?”
“奴家姓李,单名一个玉字,家在安南。祖上在汉朝时候曾经担任过桂林郡的部都尉,后来便世居安南,改以经商为业,数百年下来,已成为安南大族。”
“哦!失敬失敬,原来姑娘出身不凡,那么……姑娘何以一个人人来到南京呢?”
“小姐,小姐,啊,终于找到你了。”这时,一个青衣女仆和一个壮汉焦急的跑过来。皮肤都较黑。他们一脸戒备的望向鲍参军。
李玉低着头,泫然欲泣,低低道:“奈何奴家阿爷和父母兄弟都过世了,家道中落,是来南京寻亲的,我家阿爷的朋友在朝中做官。”
“啊?这样啊,月有阴晴雨缺,人有悲欢离合,姑娘节哀,有些事情,是我们不能预料的。”
“不打紧的。”
“那——那姑娘找到亲人了吗?”
姑娘神色低落起来:“没,家人过世得突然,我也是听说阿爷有朋友在朝中做官,但却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
青衣丫鬟连忙道:“小姐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小姐那么善良,相信老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小姐找到依靠的。”
女子稍有安慰,道:“如今,盘缠都要用光,所以我刚才一直在想心事,不曾想跟阮青和二虎失散了,不看路面,没有留意车马,以至于——要不是公子,奴家就——多谢公子了。”
鲍参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直助人为乐,慷慨解囊,视钱财如粪土。”
但是,鲍参军穿肥大的裘纹袍子,里面银票银子,手晃动的时候,哗啦啦响。
姑娘噗哧”一声笑出来,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两抹红晕便从脸颊一直润到眉梢,鲍参军不禁看得有点呆了。
之后,鲍参军就帮他们租房子,找亲人。
姑娘感激涕零,暗表情意,要以身相许。
参军从来没有这样的绝色看上他,一时春心萌动,找不到南北。
女子确实很“为他”着想,说现在朝廷政策这么好,不如另立家业,积极上进,不依靠父母。
参军连连点头,掏心掏肺,甚至不归家,唯一的一次回家,还是回去偷老爹的银票。
剧情发展下去,一个月后,女子不知所踪,不见的,还有参军一百万要另起炉灶大干一场的银票。
参军不能接受打击,又怕回家面见父母,所以一直在街头流浪,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董明况嗤笑:“异族他乡的女人,带着仆人,连亲人名字都不知道,寻个屁亲啊。还有,另立家业,想好了做什么了吗?想好了钱也不能给她啊,她又不是你夫人。”
“这——我一时糊涂。”
“你猪脑子,不,说猪脑子是侮辱了猪。”
陈远不想骂他,人啊,很多人自诩聪明,可是在诈骗面前,好多人都会犯傻,前世自己也吃过亏,骗术,防不胜防。特别是一个好色的男人,对绝色女子的诈骗,根本没有抵抗力。“袁兄,你怎么看?”
袁彬叹了口气:“寻亲,女婢男仆,这女子准备充分。”
“是啊,袁兄,只能依仗你们锦衣卫了,女子说是安南来的,大概不会有假,她的肤色骗不人。只要稍加排查,就能发现端倪。”
“陈兄这就有所不知了。”
“哦?”
“还不是因为陈兄的原因。”
“啊?”
“因陈兄的缘故,现在安南开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来南京瞻仰中土风采和做生意的络绎不绝,就算她是安南人,一时半会还难以找出来。而且陈兄,你也知道,现在风声鹤唳,锦衣卫都在和百官周旋,我能腾出来的,就我的几个贴身护卫了。”
“啊?”鲍参军傻眼,这样说来,找到那女子的希望渺茫了。他一脸沮丧,一半是思念那个女子,一半是担心自己以后怎么办。
“陈远,天意如此,我要去你家府上住几日。”鲍参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陈远的大腿。
陈远满脸黑线,牙齿里蹦出一个字:“滚!”从认识这货,就知道他贪财好色,好色是出了名的,府上有漂亮老婆有漂亮女婢,哪能让这货去住几天。
“我不管,我不管。”参军兄使出了撒娇模式。
袁彬听了,望向鲍参军,目中露出思索之意。
“我问你,女子拿走的,只有银票?”
“应该是。”
袁彬严厉道:“不是应该,是必须弄清楚,好好回忆,还有什么重要值钱的东西。”
“玉璧。”
“玉璧?”
“对。”鲍参军点头肯定道,“这是我祖传的,蓝田玉,一对,我偷来,打算送她一个,以表示我们是天生一对,哪曾想他——”
“这是有预谋的作案,陈兄你怎么看?”袁彬不看参军,转向陈远。
陈远皱眉:“是的,从参军兄的描述,显然这个女子预谋已久,先是假装被车马惊吓,好巧不巧被参军遇见,然后凄惨的身世、远出寻求。我妹夫都说了,换成自己,爷爷的朋友,几十年没有联系,自己有仆人,何必去寻他,素来不认识,而且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可能她是走投无路呢?”鲍参军弱弱的解释。
这样美丽的女子,还有仆人,就算走投无路,嫁给哪个达官贵人,想必人家乐意娶得很,完全没有必要去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陈远他们鄙视这货,懒得理他。
袁彬沉声道:“我朝一向对玉石管制很严,2两以上重的都要查问来历,登记备案。”
“我的玉一只有六两八钱,是祖上图吉利,特意磨制的。”
陈远眼睛一亮,立即反应过来:“袁兄,你是说,南京虽大,但玉石管制很严,她一时半会带不出南京?”
“正是,她要离开,除非找到玉石改制的店铺,把玉石磨小,打成几个样式,否则,官府查探盘问,她说出清楚,自然被羁押,这样就好办了。”
“那要是她把玉摔碎了带走呢?”参军凑上脑袋。
董明况一把他抓起来,像小鸡一样。
陈远诧异,董明况以前纨绔公子,才锻炼两年,力气这么大了?参军可以叫鲍胖子,至少一百七十多斤。董明况居然能够提起来。
董明况得意:“姐夫,你真是不关心我,我以前,一直是天生神力的。”
陈远这倒忘了,董明况看上去柔弱,其实一直力气很大,要不以前的杀人案,哪有那么容易。天生神力是夸张了,但力气不小,在锦衣卫锻炼两年,成长了太多。脸上退去稚嫩,代之是严肃冷静,手上腿上全是肌肉。
“啊,你干什么?”鲍参军大叫着挣扎。
“我拿你去找弟兄们鉴定一下,看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董明况面无表情。
“这样说来,只要我们派人去查问各个城门和玉石店铺,应该会有线索。”
“是的。”
陈远苦笑:“可惜我虽是官,但无人可调动,偌大的南京,那些官员和商铺可不会卖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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