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朱瞻基脸色阴晴不定。司仪宫女战战兢兢。
偌大的人,说没就没了?
大婚在即,没了新娘,让人笑掉大牙。
朱瞻基突然走到跪在地上颤抖的替换吴月荷女子身边命令:“抬起头来!”
女子颤颤巍巍抬起头。
朱瞻基蹲下去,捏住她的下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自带动情的温柔。脸面有几分相似,恍然中,她就是吴月荷。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吴曼柔,会稽吴兴人。”
朱瞻基怔了怔,难道这就是天意?道:“你愿意做我的太孙嫔吗?”
吴曼柔激动的拜倒:“全凭太孙殿下安排。”
皇太孙站起来,语气淡淡:“吴曼柔这个名字不好,江南味太浓,我不喜欢,你改个名字,以后叫吴月荷。”
“吴月荷谢过太孙殿下!”
永乐十七年三月十五日,进士放榜,福建李骐南卷状元,于谦一甲第十名,李居正也榜上有名,张瓒北卷第一,各才子春风得意,骑着高头大马,一日游遍南京城。
陈远家里,虽是小门小户,也热热闹闹。蹇义亲自主持婚礼,赵王和太子都遣人来送礼,珍珠,翡翠,玉石,羡煞四周的邻居。
宫里,奉天殿外,朱棣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威严地坐在御座上,王公国胄,文武百官齐集。
司仪有条不紊的进行,对新太孙嫔加冠、赐碟。
当朱瞻基看到朱棣身后持扇的小宫女,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吴月荷会到了皇爷爷身边。不对,她现在不是吴月荷了,她的身份,又是倏然一惊,她对皇爷爷恨之入骨,会不会害了爷爷。他是又惊又怕,呆得望了程序,还是太子咳嗽,太监低声提醒了他。
“且慢,臣詹事府大学士姚定录有要事启奏。”就在太孙嫔将要礼成的时候,一个身穿青色官府的方脸男子出来阻止婚礼。
大家错愕的望向他,心道,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搅乱太孙的婚礼,不要命了,朱棣眼中微凛。
姚定录夷然不惧,镇定从容,双手捋一捋衣袖,跪倒道:“陛下,臣有要事,冒死进谏陛下!”
朱棣脸色很难看,对身边的金瓜武士示意,只要他说得一个字不好,立马让他血溅当场:“说!”
“陛下,凡入朝为妃的,当身世清白,血统高贵,知书达礼,为天下女子做榜样。太孙殿下是明日的太阳,太孙的规制礼节,都是慎之又慎,自然,她的来历,也不能不明不白。”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
太子朱高炽额头上渗出汗珠,看姚定录神色,显然早有准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个儿媳的身世不清白啊。只以为儿子不会胡闹,这下要被害死了。
朱瞻基是又惊又怒,果然有人不想让他好过,看了一眼吴曼柔,冷哼:“姚定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个皇太孙,娶个民间女子,娶不得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要娶民间女子,自无不可。但是,我朝,绝对不允许靖难罪臣的后代,进了宫,做了妃子。”
一颗石头惊起千层浪,靖难,多少年被人遗忘了的字眼。当年的一幕幕,如今的朝中,只要少数的几人还有印象,大多数人,死的死,贬的贬,早就忘了,也不敢提起。
“一派胡言。”杨士奇首先出来,指骂,“姚定录,枉你读圣贤书,竟然风言风语,风言闻事,查无实据的事,岂能儿戏,太孙殿下是什么人,岂能不知轻重。大放污蔑之词,你,你该死。”
朱高炽扑通跪倒道:“父皇,姚定录一定是胡说八道,瞻基向来行事乖巧,怎么会做这些糊涂事,一定是污蔑,请父皇明查!”
“臣绝非胡言乱语,陛下,臣以人头保证,只要陛下深查,一定能够水落石出。”姚定录言之凿凿,倒像“强项令”,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场上,吴月荷的心情也极为复杂,他们对靖难讳莫如深,他们衣冠楚楚,口里振振有词,享富贵。而靖难的失败者呢,全是罪人,子孙后代,永远只能在暗处生活。受人唾骂。她红了眼睛。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姚定录身上了,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瞻基,你怎么说?”朱棣脸色难看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朱瞻基缓缓道:“孙儿自小就跟着皇爷爷,深受皇爷爷教诲,岂敢欺瞒爷爷,我的太孙嫔名叫吴月荷,会稽吴兴人,身世清白,孙儿若有半句谎话,愿意受罚。”
说到自己的名字,吴月荷震惊,但见朱瞻基不看自己,只是望着太孙嫔,心中奇怪。她却不知道朱瞻基给太孙嫔取名字的事。
朱棣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晾自己的孙子也不敢欺瞒自己,但既然起了疑心,不得不查,道:“姚定录搅乱婚礼,罪无可恕,但事出有因,先押入大牢,着大理寺和锦衣卫查实太孙嫔身份,姚定录,要是查实诬告,罪行你自行承担。”
“陛下圣明,臣绝无怨言!”
一场婚礼就这么被打断了,所有人心里都被蒙上一层阴影,靖难二字,他们不敢提,也不想去提。
吴曼柔的身世当然是清白的,这是朱瞻墡找的,肯定不会坑他大哥。大理寺和锦衣卫问了她话,再花几天时间跑到会稽吴兴一核实,果然没有任何问题。
看到这个结果,姚定录再也没有原来的淡定,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汉王绝对不会骗我,绝对不会。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锦衣卫千户袁彬冷笑:“省点力气吧,我的姚大人,陛下说了,他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姚定录脸色煞白,嗫嚅:“袁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饶——啊,啊”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面目狰狞,极其难受,“水,水,刚才的水——”
“有毒!”说完最后的遗言,他扑通倒地,在地上打滚挣扎,不一会,就出气多,进气少,口吐白沫。
袁彬脸色不屑一顾,冷冷道:“陛下说了,他不想让人再提及那两个字,圣上仁慈,看在太孙大婚,不想血流成河,只取你一个人的性命,你的家眷,还能保全。”
姚定录吐出最后一口气,双腿一登,死不瞑目。
乐安,汉王也得知了消息!他在案几旁走来走去,将一个花瓶狠狠的砸在地上,遥指着南京的方向,大喝:“不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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