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十八万巨额银两的西厂汪公怀着无比自豪的心情衣锦还乡。
带回京城的江南特产,光是三百料的大官船就整整征用了五艘。
实际上,跟着汪芷回京城的人手加起足有十条船。
除了一些是西厂的骨干之外,其余都是准备到京城开拓市场的一批底子。
方唐镜“把蛋糕做大”的模式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可以复制。
把那一套模式搬到北京城,再因地制宜地加以些许调整,就又是一个妥妥的新兴产业链。
比如化工业,成衣产业,惠民银行,专门针对棉花和羊毛的纺织业,百货业等等,所以汪芷这一次还带回了包括格物研究所专业人员在内的不少专业人员,当然,还有必须的货物。
跟随着汪芷一起回京城的还有秀娘,璇姐儿,夏花魁。
自然,还有徐小公爷和十数名勋贵子弟一同随行,徐小公爷打着的名义便是进京自辩,因为十数日前甚至有关于他私自调兵的风言风语传到南京。
实际上,这厮和一帮兄弟便是准备到北京城投资,准备做一番事业的。
徐鹏举这厮现在的名号已经不是什么“南京城第一恶少”,而是冉冉升起的“勋贵之星”。
有了大笔的产业,又有了响亮的军功,可谓是事业功业双得意,成为南京城里仅次于“汪公子”的风头人物,君不见,《荡妖记》里他也是作为一个重要配角出现的人物呢。
因而徐小公爷此次北京之行可是万众瞩目,应者云集,各勋贵子弟组团相随,总不能好处让小公爷一人独占了吧,你吃肉好歹也得带着兄弟们喝点汤吧。
这一次,他们可是得到了家族的支持,每个人都可以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准备联合京里的亲朋好友大干一场的。
看着高大巍峨的北京城楼,所有人心潮起伏,这是祖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挣来的大好河山。
天子守国门,京师的地位极为重要,东可临辽碣,西可依太行,南可控中原,北可连朔漠,背可扼军都。
北京城与南京城不同,少了几分南地的灵秀,多出几分豪情,规模雄阔,气势恢宏,如同一头巨龙横亘在大地之上,高大的城门,厚重的城墙,宽阔的城楼,瓮城、角楼、箭楼都要比寻常城池大上数圈,单单是城外的护城河,就有二十丈宽,威严而震慑人心。
仰望着这座天下第一雄城,数不清的大明龙旗高高飘扬,迎着大风猎猎招展,所有人都显得渺小无比。
“每人进城费五文,排好队,这筐鱼不错,你的进城费免了,老子就挑这条小鱼抵数吧。”
守城什长手持着长鞭,看着谁不顺眼就是一鞭。
顺便看看人群里有什么好货,此时便顺手从一个渔夫挑的担子里挑出最大的一条草鱼。
草鱼好啊,可以做生鱼片,又可以涮着吃,还可以炖鱼头鱼骨,一鱼三吃,对了,呆会再看看贩酒的王小二来了没有。
这条大鱼足足有五六斤,至少要卖五十文,现在直接就只抵了五文入城费,真真是盘剥吸髓,吏治败坏。
这还有没有王法?渔夫低眉顺眼,不敢怒不敢言。
若是得罪了守门军士,这筐鱼说不定就会被充公,人还要被痛打一场。
什长十分满意渔夫的识相,又走走停停,挑挑拣拣了不少山货。
生活真是惬意啊!
当然,汪芷一行长长的车队不紧不慢地驶来,自然是引起了什长的注意,似乎是哪家大商队,这次少少也能小发一笔。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只片刻之间,就有数十名打前站的番子十分骄横地临时接管了什长的权力,连什长带的军士一起赶到一旁。
紧接着,这些打前站的西厂番子立刻对进城的人群进行管制,宽阔的大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全部靠边站着。
一条空旷的大路清理了出来。
“各位弟兄,咱们来一场赛马,看看谁先到我前门路口,谁输了今晚请客,驾!”
汪芷忽然豪情勃发,一扬马鞭,坐下雪白的骏马发出响亮的嘶鸣,风驰电掣地朝着城里急驶而去。
身后的一众恶少自然是不甘示弱,这种事他们在南京城常做,此时震于皇帝脚下不敢放肆,殊不料西厂厂公带头,当即大喜,呼啸一声,各人扬鞭击马,跨下名驹发出嘘溜溜的叫声,毫不示弱地追了上去。
守城的一众军士眼见烟尘滚滚,忙探头探脑想看清来人,是哪位大人如此嚣张跋扈?
什长的脖子伸得最长,见来人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穿着也极华丽,却并不是官服,似乎并不是什么大官的样子,难道是哪家顶级勋贵的世子?不过看着挺面生的……
没等他想明白,“啪”的一声爆响,脸上**辣的痛,竟是挨了一马鞭,一条长长的血痕出现在脸上。
眼见头领中鞭,一众军士连忙拉着他退回通道内的门洞里躲避。
不料随后狂奔而来的一众恶少觉得甚是好耍,个个有样学样,嘻嘻哈哈地举鞭狂抽,打得什长满头满脸是血,将这些躲避不及的军士抽得哭爹喊娘。
“哈哈哈,刘胖子,就你这骑术也敢在哥面前丢人现眼,乖乖等着请客吧!驾......”
“闪开,他嬢的敢躲在城门洞里吓老子的宝马,抽不死你们!”
“呵呵,姓刘的,小爷超过你了,别吹嘘什么大宛宝马,跟在小爷后面吃灰吧。”
众恶少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我……去,这还有没有王法!
一众守门军士欲哭无泪,这个弱肉强吃的世界,个人在强权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然而感慨还没完,落在最后的刘胖子突然暴怒,手里鞭子狂风暴雨般又来回扫了一遍,这才急不可耐地追了上去。
一直等到众恶少蹄声消失,一众军士才敢从城门洞里探出头来,一人悄声问守在一旁的番子道:“刚才是什么人,太威武了。”
番子不屑地翻了翻眼皮道:“你们这群瞎眼的蠢材,咱们西厂督公的朋友你们也敢惊吓,没抽死你们算是便宜的了。”
众军士不敢怒也不敢言,咱们已经在城门洞里缩成一团了,就这还被打得半死,这还算惊吓贵人的马?这个世界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
此时那什长血流满面,唉呀唉呀地坐在一旁上药,我招谁惹谁了,不就多看了一眼么?
然而没等他自怨自艾完毕,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两人二话不说就把什长按在地上,然后在他身上乱摸。
什长拼命挣扎,却哪里撼动得了分毫,一旁军士噤若寒蝉,这些该死的番子也太不着调了吧,光天化日……
“两位兄弟,有话好说,咱一个大老爷们可受不了那调调,高抬贵手啊!”什长几乎要哭了。
两人不答,继续从上往下摸,将他全身摸了个遍,才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这货踢出两米开外。
“老子最见不你们这些狗贼欺压良善,姑念你初犯,罚款了事,若再有下次被老子撞到,非捏碎你的蛋黄不可!”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这两名番子将从什长身上摸到的三百多文铜板,全数分发给了那被强拿了鱼的渔夫和一些百姓。
这一切就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番子不爱财,这跟狗不吃翔一样令人不解啊!
一直等到长长的车队进了城许久,众人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有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是西厂的人,不禁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无形之中,西厂的形象便与锦衣卫与东厂区分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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