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欢言罢,大步流星的朝西而去。
根据舆图和十界星图对比显示,此地距离济南府大概七百多里,那里是整个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的“省会”。
选择去济南府,也是因为那里才能买到最好的棺木……
面对青丘帝姬和花神甄瑶的惨死,吕蛮子的内心满是悲痛和愧疚,如今能做的,便是替桃源众人料理好后事。
为了营救被囚墟山的傅老,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重开天门修炼神境,唯此才有机会对付墟殿。
没曾想刚迈出第一步,便搭进去了两大秘境之主的性命。
后面还要面临着其它四境的秘宝,以及诸多困难挑战,届时又不知要牺牲多少人……
再加上圣狐小白毅然决然的离开,吕蛮子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袭白衣被雷火烧得焦黑如炭,整个人像是刚从煤窑钻出来似的,加上满身的污秽血渍,更显得狼狈邋遢。
可吕大人此时此刻哪儿有心情理会这些,毫无神色的空洞双眸中,一片茫然黯淡。
出了枯树林后,数里外就是一条官道,期间不少南来北往的商队和行人,顶着呼啸凛冽的北风和残雪艰难赶路。
只要顺着官道一路往西,以自己的脚下功夫,不到一天功夫便可赶至济南府。
吕长欢收敛心绪,朝着官道疾步而行。
此时,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眼望着数里外官道旁一颗挂满白霜的松柏,调动起海的一瞬间,他的身形陡然像踏破虚空一般,顷刻间便出现在视野里的松木旁。
突然出现的一道黑影,将路上的马队和行人吓了个半死,紧接着便是马嘶人喊,纷纷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开。
大白天的见鬼了,凭空冒出一团黑漆麻乌的玩意儿,瞧着像人,可连个人样都没有……
也难怪,此时的吕大人,可不就是一块会动的黑炭。
虚空踏境的本事,的确是到了九境修为才能施展,一念之间遨游天地。
可这种瞬移的神技,也分高低。
如赫连朝树和挽夜司的荆老大那般,迈入神通境界之后,自然青光一闪,朝游苍梧暮北海。
再往下的梦思八境,则能够在目之所及的视野中,任意穿行瞬移。
不论是近在咫尺,还是百里千里以内的崇山峻岭,皆可虚空踏境。
而刚刚迈入归一七境的绝天武尊,虽说无法施展术士体系的虚空流光,可百八十里的瞬移距离,还是能够做到。
突然有了虚空踏境这样的神技,吕大人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
这也算是今日唯一值得庆幸和安慰的一件事。
方才一直沉浸在纷杂的思绪中,竟然没意识到,也好,省得秋四哥在枯林久等……
吕蛮子顺着官道往西,数息之间,便来到一座大城不远处。
这里并非济南府,而是青州府,算是整个山东地界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
既然有了虚空踏境的神技,赶去济南府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儿,倒不如先进城换身衣服,顺便瞧瞧有没有上好的楠木棺椁,也省下不少时间。
自己一人,来去只是眨眼间,这么多棺材自己可没长脚。
吕长欢打定主意后,便进了青州府。
城门口的甲士瞅着黑漆麻乌的这位,俱都嫌弃地捏着鼻尖让开,连盘查的事儿都省了。
眼前乞丐都不如的人,谁会在意。
吕长欢也没工夫计较这些,瞥了眼骂骂咧咧的守城士卒,径直穿过城门。
唯一令他纳闷的是,今儿青州府城外有些不同。
照理说,这座大城虽是方圆数百里唯一的繁华要地,可也不至于这么多兵士把守,细数下来,足有过百人。
帝都金陵城每座城门,最多也不过二三十。
而且遇到超过三匹以上骡马的商队,皆被阻拦后强行赶走,不准进城……
还有些身背刀剑的江湖中人,直接赶跑。
只放行老弱病儒和自己这样的乞丐落魄之人。
邪门儿了,青州府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守卫至于这般森严吗?
通往城内的主路上,更是一片萧条,寥寥无几的行人,加上零落开张的几家店铺,哪儿有一座人口几十万的大城气象……
吕长欢来至一处客栈门前,打听到了青州北府司衙门的所在,便朝着城北而去。
本来想着打听打听这城里怎么回事儿,可瞧着伙计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索性直接去衙门问清楚。
大明像青州府这样的大城,几乎都有北府司的衙门,驻守的绣衣卫倒不多,也就几十号人。
衙门主事的,应该是个五品银卫。
官衔不大,可正四品的知府大人见了也得点头哈腰。
谁让绣衣卫是大明侦缉百官的特殊衙门呢!
吕长欢顺着主街往北,约莫行了一刻多钟,忽然见到不远处的街口,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仔细一瞧,居然是当地卫所的官兵,足有上千人之多。
而且还有几门红夷大炮和一队火铳营。
火器在大明各地的卫所军队中早已普遍使用,只不过区别于京郊三大营的神机营,数量有限。
整个山东二十几万驻军,火铳营只有不到千人,而且直属济南卫所。
这青州府怎么调来了火铳营,难不成在围剿叛贼?
不对啊,自太祖开国以来,整个山东境内除了海防偶有战事,内陆一直天下太平,即便是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也不可能杀到城里吧……
吕大人身形一闪,落在附近的一处屋脊上,定睛瞧着下面的一切。
这一看不要紧,把个吕长欢气得差点喊出声来。
这些官兵包围的,正是青州的北府司衙门。
怪不然出动这么多人马,里面的绣衣卫虽说人不多,可个个都是身负修为的高手……
他娘的,这是要造反吗?
吕蛮子暗骂了一句,瞅着衙门口一位身着云雁绯袍的大人,一眼就能认出此人定是青州知府。
此刻,这位知府大人正冲着大门紧闭的北府司一个劲儿的嚷嚷。
“尔等鼠辈,还不束手就擒,勾结前朝欲孽,其罪当诛,再不出来,本官一声令下,将你这院子轰成焦土……”
自从得知范彧在北直隶的种种所为,吕大人就明白了北方官场海晏河清的局面,绝非虚假。
这位范同知不愧“绣衣军师”,有任何不轨行迹的官员,每隔几日便会收到一本册子,上面图文并茂地记载了他的一言一行。
甚至一天上了几趟茅厕都记录下来,整得所有官员寝食难安,战战兢兢。
哪儿还有心思和胆子再贪墨渎职,违法乱纪。
官场的吏治清明,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防患于未然,将火苗扼杀在摇篮中。
因此,这十几年当中,北直隶的确是海晏河清,乾坤朗朗……
今儿个青州知府居然敢说北府司勾结前朝欲孽,这种事,吕大人打死也不相信。
可他们的胆子也忒大了吧,竟敢公然围攻北府司衙门。
本就心情不爽的吕蛮子瞧见这一幕,登时火冒三丈。
青光一闪,瞬间便出现在青州知府的身前。
还没等知府大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着后脖颈被一只大手掐住,双脚离地后突然向前平移了数丈。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震碎肝胆的虎啸之音。
“狗官,污蔑北府司,你长了几个脑袋?”
青州知府的脖子被死死掐住,整个身体像是鸡仔似的凌空而立,缩成一团。
再加上那骇人的声音,一时间,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官兵瞧着知府大人被擒住,又看见身后那道凶神恶煞般的黑影,像极了阴间索命的黑无常……
可这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阴差鬼吏,分明就是个大活人吗!
这时,吕蛮子身后的朱红漆门突然大开,呼啦涌出几十号黑衣玄甲的绣衣卫。
领头的双手抱拳言道:“多谢高人出手相助,在下绣衣银卫周通,这个狗官污蔑我青州绣衣卫谋反,可恨至极……”
其实,这群绣衣卫刚才就躲在大门背后,察觉和感应到府衙门前,突然出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其境界之高平生未见。
再一听来人说的那句话,想必是自己人,说不定是范大人亲自到了青州。
可那股强大的气海,也不像是三境巅峰的同知大人啊!
既然有高手解围,索性出去瞧瞧,结果开门一看,也吓了一跳。
周身黑如焦炭的一个人,单手拎着知府大人,数十步外的卫所官兵个个像见了鬼似的,满面惊恐。
银卫周通毕竟是位意土巅峰的武修,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稳住心神后抱拳致谢。
吕长欢一松手,将青州知府摔在地上,旋身瞥了眼面前的从五品银卫,手腕儿一抖,乾坤袋里的绣衣金令瞬时握在掌心,继而在众绣衣卫面前晃了晃……
三十多名绣衣卫见到金令,呼啦超跪倒一片,口中齐呼“参见大人!”
持绣衣金令者,最差也得是四品金卫,金陵城五大金卫人手一块,指挥同知和指挥使大人各一块。
整个北直隶,只有范彧大人手里有。
前不久,薛梁等四大金卫来过青州,银卫周通整整陪了三天,面前这位,和那四位大人的样貌身材完全不一样。
顶头上司范大人,就更不可能了!
跪倒在地的周通抬起下巴,弱弱问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吕长欢!”
我的娘,指挥使大人亲自来了……
吕蛮子说出自己姓名的时候,故意提高嗓门,周围上千卫所官兵俱都听得真真切切。
前些日朝廷的抵报便送到了青州府,北府司指挥使吕长欢除魔有功,晋封正二品骠骑大将军,领北府司指挥使及五城兵马司。
一时间,他的名声传遍了大明各个州府,可谓名动寰宇,天下皆知。
再一瞧瘫软在地的青州知府,脸儿都绿了。
挣扎着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请罪,口中颤巍巍地念叨着“吕大人赎罪,吕大人饶命……”
别说是北府司的老大,就是北直隶的范彧来了,他都得被吓死。
方才还战战兢兢的青州绣衣卫们一听,登时激动的热泪盈眶。
要不是吕大人及时出现解围,这几十号人非得被红夷大炮轰成肉泥不可。
银卫周通心里一阵嘀咕,怪不得来人的修为如此之高,据闻整个北府司衙门里,只有指挥使吕大人迈入了半步绝天武尊。
听说他不仅修为奇高,岁数也不大,好像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
而且生的俊逸非凡,文武双全,一句“天子守国门,郡王死社稷”,竟被太后刻成碑文立在了金陵皇城的午门。
诸如此类的事迹可谓数不胜数,当然,也听说过他杀人从不留全尸,长安街护妹杀人,连带人家国公府都一并连根拔起……
今儿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青州府?
看来面前这位知府大人可是要倒大霉了,碰上了这位,不是挫骨扬灰就是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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