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阴影里,站着几名女子。她们其实早就来了,皇上的车驾没到的时候,她们便已经上了城口站在那里看着城外救济难民的营地的。所以,适才发生的一切,她们都看在眼里。
此刻,中间那名身穿白色狐裘,身披红色披风,相貌清丽的女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城内御道上缓缓远去的张延龄背影,表情耐人寻味,眼神若有所思。
“好感动啊,没想到这位张侯爷还真的做了一件大好事。那些百姓们对他真是很感谢呢。他都走了,还有那么多人跪在地上磕头呢。”身旁一名婢女轻声道。
“是啊,这个张侯爷还真是有些本事,瞧瞧那营地,望不到边的灾民营地,多少人吃喝拉撒,他居然照顾周全了。看起来真是个好人呢。”另一名婢女附和道。
“嘻嘻,国公爷这次算是挑对了人,咱们郡主的未来夫婿还真是有些本事。这一下怕不是要扬名天下,人人赞颂了么?在这些百姓眼里,张侯爷便是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呢。他们若是知道这位救了他们的大英雄是咱们郡主的未来夫婿的话,怕是连我们他们都要感谢磕头呢。”
“哎?诗情,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要不然咱们下去告诉那些百姓,也尝尝被人尊敬的滋味。嘻嘻。”
两名婢女聊得火热,狐裘女子冷声道:“诗情、画意,你两个又在乱嚼什么舌根?还不叫他们把车赶过来,咱们得回家了。”
婢女诗情笑道:“郡主怎么还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若是我诗情有这样万人景仰的有本事的夫君,我怕是做梦都得乐出声来。”
狐裘女子皱眉斥道:“你还多嘴?再多嘴,罚你们三天不许说话。”
两名婢女忙闭嘴,两人一前一后陪同郡主下了城墙,上车而去。
……
大雪造成的灾情随着天气的转好而逐渐缓解。连续数日的晴好天气,雪已经化了不少。加之朝廷出动兵马清理疏通城内外的街道和官道,各地州府也组织力量疏通交通,到了雪灾后的第八日,陆上道路终于疏通。
当雪灾之后第一批陆上粮食运入京城之后,上上下下都松了了口气。道路一通,便无物资粮食短缺之虞了。接下来必是大量的物资运往京城,弥补之前所消耗的大量消耗。
事实上京城的粮价已经回落了不少。内阁在几日前做出决定,开仓平抑粮价,解决城内的粮食恐慌问题。这么做风险虽然不小,但是若是再让城中民心不稳,发生断粮危急产生乱局,外庭便将承受更大的压力。所以在综合评估之后,内阁果断决定放粮平抑物价,稳定人心。
路上交通通畅之后,盘点京城粮仓存粮,其实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一个月的消耗了。
当然,这些事情是机密的,老百姓们是一无所知的。他们的生活早在数日前便已经恢复了常态。
赈济之事在韩文接受之后也得到了很好的安排。韩文还是很有能力的,加之内阁六部的大力支持,很快各处安置营地的居住条件和饮食快速升级,而城中倒塌房舍的重建也迅速开始。腊月初三,城内两处灾民安置点宣布撤除,因为百姓们已经可以回家了。南城外的营地在腊月初八当日,所有的百姓们都吃了一顿腊八粥之后被撤除。因为雪融路通,城外的百姓们也可以踏上归家之旅了。
到腊月中,一切基本恢复正常。除了家中因为灾情死伤了人的人家,或者是看到大量的营地垃圾堆积的人,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记起过去不久的那场令人恐慌的雪灾,以及曾经面临的危机。百姓们从不愿意去记住那些艰难的时刻,他们总是向往着明天,很容易便忘记了苦难。特别是现在,新年临近,城中已经充满了新年的气氛,家家户户已经为新年忙碌的做准备,他们对新的一年更加的憧憬。
然而,相较于百姓而言,这次雪灾带来的余波和震动却远远没有消除。
特别是对外庭文官大佬们,赈济之事让他们颜面扫地,同时也敲响了警钟。
很长时间以来,外庭文官们的迅速崛起已经让文官们有些飘飘然。弘治皇帝对于外庭的礼遇已经让他们觉得有能力左右皇上的想法,甚至可以改变朝廷的权力格局,向着勋贵们把持的军权伸手。然而这一次的事情,却像是一瓢冷水浇了下来,让他们发热的头脑冷静了许多。
损失一个佀钟其实算不得什么,文官集团人有的是,佀钟在其中也算不得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对佀钟侧惩罚便是抽在外庭文官集团脸上耳光,这气势和颜面的损失是及其巨大的,是不可容忍的。
文官们私底下都认为,这一次很明显是被勋戚算计了。特别是那个建昌候,利用了这次雪灾的机会,钻了朝廷的空子。造成了这个局面。朝廷的赈济确实有些迟缓,但其实大灾来临,死伤些百姓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至于让皇上会问责。正因为张延龄从中插了一脚,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才衬托的外庭赈济是多么的无能和迟缓,才让皇上决定惩罚佀钟。所有人都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内阁三位大学士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他们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的变化。勋贵之家那里会有什么预见去集体赈济?那帮勋贵从来都是一毛不拔为富不仁之人,赈济是朝廷的事,他们怎肯自掏腰包去赈济灾民?那张延龄说的所为三大国公府和众勋贵集体协力赈济的话都是放屁。
问题便是出在这个张延龄身上。他的行为明显是想要将勋贵集团和外庭对立起来,借用此事形成对立之势,从而让原本希望通过分化拉拢挑拨的手段让勋贵内部分崩离析的计划变得更加难以实施。也就是说,这个张延龄其实破坏了外庭制定的计划。而这一次绝非是上一次张延龄突然饶了朱麟那样被看做是一种偶然。
这是故意的行为,绝非偶然。
腊月里的一天寒夜里,三位内阁大学士在内阁公房的烛火之下进行了一次长谈,在关于此事的观点达成了一致。
必须扳倒张家,必须解决张氏兄弟,特别是张延龄。
原本便让他们看不过眼的张家兄弟再一次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可是让他们感到无奈的是,张家兄弟除非是犯了谋反之罪,亦或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否则根本扳不倒他们。
皇上独宠皇后,皇后包庇她的娘家人,皇上因为皇后便包庇袒护张家兄弟。这一切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张家兄弟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臭而且硬,搬不走,移不动,臭烘烘的恶心人。
而现在张延龄现在又沽名钓誉赢得了不少口碑,立了功。张延龄又将成为定国公徐光祚的女婿。这块臭石头很快便要从茅坑里跳出来,直接跳到他们的饭桌上,他们的床头前,让他们恶心的无法睡觉吃饭了。解决此事已经是迫在眉睫。
“皇上独宠皇后,此为症结之所在。张家兄弟便是倚仗于此。若不解决此症结,皇上便会一直袒护他们。而我们,便拿他们毫无办法。”刘健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症结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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