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的视线被娇俏的身影几乎完全占据,再也看不到他人。
看到她,似乎就拥有了全世界。
半个多月没见,幼薇的神情也有些憔悴,但依旧美的让人心颤。
她不像她的母亲,美的国色天香,犹如牡丹娇贵。
她是山涧的幽兰,虽然不会让人神魂颠倒,却能让人一见就心情愉悦。
“幼薇,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一句话说的幼薇直接破防,她的嘴唇轻颤了几下,就想往周北的怀里扑。
可是她的手臂被朱丽华拉住,想到母亲说的话,她的心如刀绞,回身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周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朱丽华的孤傲视线。“见过娘娘。看来这些时日,你又给了幼薇不少压力。”
朱丽华胜券在握,面对周北也就不会再咄咄逼人。“在恒,是人,就需要面对现实。”
周北生硬问道:“你跟幼薇说了些什么?是不是用我的安危,逼迫幼薇做出选择?”
朱丽华拍了拍怀里幼薇的后背,然后帮她擦去了眼泪,温柔道:“你跟在恒说……”
周北的心中有些不安,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幼薇性格软弱,见识又少,面对两家王府的压力,她肯定承受不住。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家族。
何况他现在身陷囹圄,失去了控制的平衡。
幼薇面对压力屈服很正常,甚至朱丽华她们,还能用自己的安全来威胁她。
周北感到喉咙紧迫,声音也干涩无比。他尽量温柔说道:“幼薇,不要怕,不管什么都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
幼薇只是哭泣,她现在就想躲避,躲避面对失去爱人的抉择。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避不开。
享受了家族带给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对家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以前她被保护的很好,只需要享受生活,可是现在需要她站出来了。
这半个多月,不仅仅是母亲,还有父亲,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他们都在轮番劝自己。
选择朱立清,一切都顺风顺水,选择周北,只会面临艰难的人生。
在周北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给爱人一个更平坦的人生道路。
她爱在恒哥哥,可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但是,要让她亲口说出不跟在恒哥哥在一起,她说不出来。
见余幼薇只是哭泣,朱丽华也只能无奈地宽容一笑。“就在昨日,幼薇已经答应了唐王府,唐王与王妃,今天已经乘坐飞机前来薛州,举行纳吉仪式。等幼薇十八岁,将会举行婚礼。”
周北心如刀绞,心脏仿佛被一个大手紧紧攥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还有千百把刀在自己的心上刺入,痛不欲生。
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转而变的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预感,只是事到临头还不想承认,还有奢望。
现在,梦境破碎。
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却被自己的母亲仅仅抱住了腰,右臂也被牵住。
感受到手腕上的手铐,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望着幼薇的背影说道:“幼薇。回头看看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一起面对!”
趴在朱丽华怀里的幼薇却不敢抬头,她很痛苦,可是她不能为了爱情,就让家人们都难过。
这个时候,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朱立清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朱丽华的身边。“在恒兄,一切都过去了。这一次,是小弟略胜一筹。”
周北的视线从幼薇的身上又转移到了朱立清的脸上,又转回对上了朱丽华的视线。
“十几年来,我一直很尊敬你,甚至小时候还崇拜你,可是今天,你把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周铎听见自己的儿子语气有些不对,立即厉声道:“四儿!”
周北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担心什么,他扭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轻轻点了点头,又回转过来。“你把所有便宜占尽,不给我留下一丝希望。我很清楚,你们今日看似给我留下了出路,让我能继续求学,以后进入官场,但距离我大学毕业最低还有三四年时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朱丽华笑道:“我们达到了目的,你以为还会将精力消耗在你身上?”
“为了遏制我的发展,不让我以后成为你们的心腹大患,你们肯定会不吝一切手段。”
朱丽华的瞳孔微缩,她感受到了周北玉石俱焚的勇气,让她的傲慢略退。
她将周北逼进绝境,可是绝对不希望周北意识到无路可走。
因为只要周北不在乎前途,不怕坐牢,她们的所有计划就功亏一篑。
她想要周北的银子,唐王府想要周北的技术,可只要周北不签字,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唐王府和薛王府干涉不了大理寺,干涉不了刑部,甚至相互还是对头。
第五拖拉机厂与三河府更是不愿意轻易让唐州获得先进技术。
朱丽华收敛了笑容,真诚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余家和你们周家有二十年的交情,只是看在这层关系,我们也不会真的损害你的前途。
甚至在你的授权书上,还可以注明这些条件,在大理寺备案。在恒,不要做出错误选择……”
“我心甘情愿用技术和银子换取跟幼薇在一起,可是你们想要银子,想要技术,却不肯把幼薇嫁给我。四十万银币,无数人一生也赚取不到啊,如果只是坐几年牢,就能保住这些,选择对我来说似乎并不难。”
不等朱丽华说话,周北望向了自己的父亲,大声说道:“父亲,孩儿可以承认失败,可是不能承受屈辱的失败!如果孩儿进了大牢,你还愿意认孩儿吗?”
周铎悲愤莫名,众目睽睽之下,他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止周北一个孩子,他有六子三女,如果今日跟朱丽华翻脸,必将遭受全面的报复。
可是,他难道就不屈辱吗!
从余承进入东洲第五拖拉机厂,他就帮扶了他许多,他长相英俊,被朱丽华看上,一步登天,两人依旧保持着亦师亦友的亲近关系。
他自认做到了应该做的一切,现在却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不同意婚事无可厚非,可现在要断的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的前途啊!
他说不出话来,可周北怀里的母亲却直起了身子,擦干了眼泪。“不要说你只是去坐牢,就是被砍头了,依旧是我为之骄傲的儿子。”
周铎原本挺立的腰板一下子弯了下去,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爹爹以你为荣。”
周北的目光转向了赵孟的脸上,轻声道:“抱歉。”
赵孟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视线回到表情严肃的朱丽华脸上,周北狠声说道:“郡主娘娘,你高高在上,可是今日,我也要争一口气。我将拒绝调解,等待判决!”
朱丽华的从容再也保持不下去了,厉声道:“在恒,想想你的家人们,不要如此冲动。”
周北嗤笑道:“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大明朝一直遏制宗室,给了你们地位,却不给你们权力。这一次我粗心大意落入圈套,可我若坚持不和解,你们想要技术,想要我的银子,只是痴心妄想!”
她怀里的幼薇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抬起头来。“在恒哥哥,我不想你坐牢……”
周北温柔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未婚夫她们,为了我的银子和技术,布下陷阱。
幼薇,我喜欢你。可事到如今,我们两家将会势成寇仇。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四周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北的心里痛苦无比,却又畅快无比。
痛苦的是,他跟幼薇再也不可能。
可看到朱丽华与朱立清他们难看的脸色,心底却无比畅快。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基带给他的信心,否则的话,他根本不敢拿周家和刘家的命运来赌。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处理这起棘手案件的大理寺丞范兴,带着几位随从,神情端重,从主楼那边走来。
大理寺丞是大理寺整个系统中最主要的职司官,并且级别相差非常大。
最低等的大理寺丞只有八品,最高级的大理寺丞有四品。
大理寺卿,少卿,正,丞,组成了整个大理寺系统的主要组织架构。
范兴身为薛州郡城,首屈一指的大理寺丞,就是大明最高级别的大理寺丞。
由他担任主审官,也代表了薛州郡大理寺对这起案件的重视。
一位司直打开了调解房,几位主簙进行了登记之后,引导众人进入调解房,以身份,相关关系为主次,安排了坐席。
调解房面积大约五十平米,中间是一个长条桌,靠墙三面都是听审席位。
顶头的一方上方悬挂了大明国旗,大理寺的天平旗。
范兴身为主审官,当头而坐,一共六个校尉,两个站在他的身后,四个校尉分守长条桌四角,负责维持秩序。
长桌左边是原告席,右边是被告席位。
以主审官为主,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主簙分别代表双方,为主审官拾遗补缺。
在他们下方,是原被告双方的律师,再其下才是原被告,最后面是两位司直,负责记录调解过程。
范兴等众人坐下,这才朗声说道:“黄帝历4212年,正德元年秋,七月初十。薛州郡大理寺审查六月二十一日三河府,山南县唐王府王子被刺杀一案,进行第一次开审梳理。现在请双方起立,奏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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