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晚上，光顾着应付“瘟疫”了，根本就没和李司令交流多少东西，我也看得出来他一直处在矛盾的状态，见他满脸颓丧，我也不好意思撵他走，就笑道：“李司令里面请。”

李司令关上门，这是他头一次不带部下出现在我们面前，可以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要我们有异心，想拿下他不是难事。

这种行为让我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又笑了笑，道：“李司令，什么事？”

“我的部下怕了。”李司令面无表情，坐在桌子上，双手杵着，但后背挺得笔直：“我不问你们是什么人，但我请求你们，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沉默起来，无言以对，这解决的办法至少现在是毫无头绪的。

“你……不问我们是什么人？”老疤脸道：“其实我早就准备好应付这个问题了。”

“当然，你敢来找我，怎么可能不在这方面做准备。”李司令并没有吃惊，仿佛这老头子把我们所有人都看透了，唯一看不透的就是阴兵，那应该是他平生仅见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也只见过两三次而已。

“不过我知道你们是中国人就行。这件事，实在太难说出口了，你们应该明白我顶着的压力有多大。”李司令道：“先是日本人的脑袋，随后是莫名其妙的死人，刚刚，就刚刚，那东西是他妈什么玩意？”他说到激动处开始爆粗口，脸色也越加阴沉。这些事，恐怕要真上报到中央，估计得有不少人认为这个司令疯了，卸职都是轻的，可死了很多人，那些死人头也堆积在秦始皇陵，是不争的事实，两者之间本来就矛盾重重，李司令有压力很正常。

想当年，我带着李庄的时候也有过这种压力，可我根本没在乎，说到底我就不是一个能处处考虑周全的人。

“那东西在我们的称呼中，被叫成阴兵。”我道：“王老八应该有一些没跟你说吧？就是关于这阴兵的事。”

“阴兵？我倒是听过阴兵借道，难道这种事真的……”李司令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真的有，所以根本不需要确认。

“阴兵借道的确是有。”我道：“但这不同，那是真正从阴间里爬出来的阴兵，所以才形成了好几次野鬼燎原，最重要的是，这阴兵有人操纵，我们得把暗中调遣阴兵的人抓到，才有可能阻止死亡的蔓延。”

“你们能不能准确点告诉我？”李司令皱着眉头：“这世界上不可能一直都有人能调遣阴兵什么的吧？否则早就乱套了！”他并没有因为我说阴间能爬出来阴兵就震惊，看得出来神经已经到了麻木的状态，跟以前的王玄差不多。

看司令这模样也的确不像是个能随意透露消息的人，况且这些都是过去的东西了，想了想，我还是告诉了他，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说起，这一聊，就到了深夜。

告诉他一切，就说明我已经把他当做同盟了，并且我还需要利用这个司令的权限做一些暂时不能做的事情，所以没有一点保留。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血玉虎符，秦淮，秦二和我们之间的恩怨，这些东西告诉他也没用，而且，血玉虎符除了我们之外，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否则极有可能遭来杀身之祸。那人能调遣阴兵，不可能不惦记着血玉虎符。

而能调遣阴兵的人，什么特征都没有，以至于就算面对面我也不会察觉到是他，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能相信的只有三个人，黄粱，老疤脸，还有王玄，就连我父亲都不能让我完全相信。

这些说完，老疤脸和黄粱已经睡着了，估计是这两天太累，可李司令却精神地很，中间根本没插过话，等我结束，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从那双眼睛里我能看到犹豫不决，不过也知道这很难让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接受。

最后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就离开了，我也困得不行，立马躺在床上睡觉，等第二天，还没睡够，又被人摇醒。

我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吃了点士兵送来的饭，就被李司令召集过去。仅仅是一晚上，他眼睛里就满是血丝，短短的头发有些发白，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不过他的军装还是穿的十分整齐，很有精神。

他把所有人支开，只剩下我们仨在一件被当成指挥室的狭小屋子里，李司令也没有客套，直接说道：“我任命你们为特派员，今天跟我飞日本。”

“啥？！”我还睡醒，听到这话立马精神了，惊呼道：“去日本？！”

李司令点了点头，又道：“今天早上，中央下达通知，说是日本军方希望和我方联盟，共通商讨这次发生的事件。”说到这，他仿佛要给我们打消疑虑似的，又补充起来：“野鬼燎原被中央重视了，有人希望得到阴兵的调遣方式……这是我猜测的。”

“这可有点麻烦。”老疤脸倒还算镇定，小声道：“我们会不会被小鬼子认出来啊？那可就抓瞎了。”

“能认识我们的人，应该都死了。”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可我担心牵扯的太大，到最后收不了场，甚至有可能引发战争。虽然现在看来，战争对于我们来说还很遥远。

“这样就好。”李司令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你们的大概资料我都有掌握，好像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说到这他神秘地笑了笑：“不过现在你们需要为我工作，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知道吗？”

“咳咳。”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赶紧道：“那当然那当然。”他能查到，自然是有可能的，我们可是合法公民，基本资料都登记在案，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很正常，不过有没有证据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说，咱们当官了？”黄粱狠狠拍了下我的脑袋，恨得我直接踹了他一脚，丫拍我估计拍习惯了。

“没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就当是我普通的登记士兵。”李司令道。

“我还是担心……”我小声嘟囔了一句，碰到李司令炙热的目光，也没再说什么。

中央那些人我不了解，估计做决定的也就位高权重的三五个人，这是普遍现象，他们的确是让李司令走出了一个尴尬疲惫的局面，但这样和日本军方联盟……会不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野鬼燎原，可是很多地方都盯着呢，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拿它做文章。

直升机很快就到了。

我怀着重重疑虑，换了普通的军装，怕有什么变故，临行前就给一直看店的王玄打了个电话，叫他把店门关了，和李瑶调查一下我爹的下落，最重要的是看清秦始皇陵发生的状况，再有事情必须通知我。

张凯一也跟着我们上路了，但这次却并没有显得不情不愿，反而透着一股兴奋，看来，这次日本之行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几个小时后，我们到达日本，随行人员并不多，地点是东京。

这个繁华的城市我没兴趣欣赏，安顿好之后，当天晚上就有人要接见我们，可能是出于机密考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职位，有多大能耐谁也不知道，见面的地点也很平常，像是要做到最大程度的隐蔽。

我们四个人站在李司令后面，在一件办公室进行了会面。

那人我没在电视上看到过，也不认识到底是谁，可在他的翻译介绍名字的时候，却让我猛然一惊。

他叫川崎一山。这让我想起阴山深渊里见到的日本带头人，川崎一夫。那个人被秦二干掉了，可他的面相现在想起还很清晰，尤其是他旁边的翻译官，被我打死了还盯着我，在离开阴山一段时间内，我时常因那糟糕的经历而做噩梦。

“正式开始吧。”李司令对我们这边带来的翻译官道，也没有客套，这会面仪式更显得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李司令是着急了，再过一会儿，说不定谁又会不知不觉地死亡。

“我们这边发生了一场屠杀，和七十多年前的野鬼燎原事件很相似，相比贵国知道了，而且似乎……那些消失的头颅出现在贵国境内。我不是要职责你们中国人干的，只是想弄明白野鬼燎原的真相。”对面的翻译官翻译出川崎一山的话。

会面就这样开始。

我默默地听着，两边都陈述了不少观点，关于七十多年前的野鬼燎原事件和这次的事件，但听起来更像是两方在推卸责任，而且若有若无的，让我觉得他们最关心的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能作为战争武器的阴兵本身。

“事实是有人能调遣阴兵，再现野鬼燎原，这个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最后李司令抖搂出这样一句话，把广泛的针对性语言全都集中在一个完全摸不着影的幕后黑手身上了。

就在这时，我只觉得旁边有目光偷窥，惊得我浑身一颤，这种地方要是被暗算，那就真是没有活路了。见翻译官正在激情地说着，我弯下腰在李司令耳边道：“有枪。”

“知道了。”李司令面无表情，继续听着，我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眼，可那里只剩下窗户，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