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我小声道：“咱们继续走。”我不知道都有谁进来了，但最有可能遇到的人就是日本人，他们可不好惹，一旦知道我们的身份肯定会动手。好在经过黄泉眼，枪差不多都不能用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假装没发现，让暗中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继续走下去。

当我走下龙脊，到达另一边之后，又觉得不一样了，好像随时都有人和我擦肩而过，可我却看不到任何人，这像是一个阴魂野鬼居住的城市，我们看不见它们，它们不搭理我们，但却在某种程度上有感觉上的共通。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我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海龟原本在后面抬着灯，当我下来之后就见他把鬼灯给别人了，明显是怕自己被当成活靶子。我可以理解海龟的心情，他因为军人的职责硬着头皮下来，可谁到了这个时候，即将退休的时候都会贪生怕死，对自己的工作能应付就应付，这是所有人的通病。他能信我的话，跳进肮脏的黄泉眼，就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我暗暗注意之前光源传来的方向，却看不到人，甚至连什么异常情况都见不到，只能见到疯狂的铁阴木，茂密程度和深渊下面差不了多少，甚至让我有种一模一样的感觉，好像，铁阴木的树根上下一起生长出来，在两个世界里共用一个根。

偶尔有比较浓的雾霭飘来，很自然的形成一个扭曲的骷髅形状，让人汗毛倒竖，这他娘的简直是一个奇幻的电影世界，我甚至感觉连生命都不那么重要了。

“找找看痕迹。”我道：“小心被人偷袭。”

说着，我就朝一个方向走去，由于龙脊是必经之路，痕迹的范围肯定不回答，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就好了，当然这并不像在黄泉眼那里一样难以发现，那地方已经的痕迹已经被尸水全部打乱，但这地方，只有厚厚的枯骨。空气中的灰烬会散落在枯骨上，有人踩过，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

“在这里。”海龟为了保险起见，和一个人一起行动，找到了痕迹，道：“这里应该有大批人走过，有几根肋骨被踩断了。”

我还没想到会这么明显，跟了过去，又抬头看了看前面，才发现好像是一条路，前方的铁阴木之间相隔的距离比别的地方大，但是曲曲折折，很不容易被察觉，尤其是没有路的样子。

“走。”我又左右看了看，立刻追上去。

从洞口进来，一直到深渊，我们已经耽误了两天的行程，而之前又因为老疤脸的尸体和堵住的洞口耽误了很长时间，算起来得有半个月了，我只期望日本人被困住，或者迷路了还没有找到张良素书。这种可能性是有，但并不是很大，所以我又将目标放在日本人的身上，首先要调查出来他们的位置，再去寻找素书。

对我们唯一有利的一点是，在这里可能没有枪能开火了，但还是不排除他们实现有方便袋包装了枪再度过黄泉眼的可能性。

而不利处到处都是，日本人占尽了地利人和，好在是中国的地盘，他们不可能连天时都占尽，我只能起到黄粱并不真心帮他们，制造些困难也是好的。

这条并不怎么像是路的地方实在让人感到心慌，路上什么都没有，野鬼哀嚎的声音始终响彻在灵魂深处，比死寂还要让人感到落寞。见路的形状，我突然想到了上方贯穿黄泉眼的那条清澈河流，是不是就和它是对应的呢？

这么想着，我就蹲下来，开始挑拣地上的骨头，想扒到底儿看看最下面是不是岩石，可只扒了两层，一个腿骨的骨头缝里突然钻出来一个蠕动着的虫子，惊得我立马撇了，险些叫出声来。

那虫子一片漆黑，扭动着躯体，缓缓的在骨骸之中趴着，又爬进另一个骨头里，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它竟然是我们在上面遇到的杀人蝴蝶的幼虫，我看过它们死去的模样。

“这可糟了。”我头皮发麻，回头道：“这里的世界和深渊下面是共通的。有一些东西能自由穿梭。”

“这虫子吗？”王玄蹲下来，并不感到可怕，把骨头抓过来倒出虫子，用刀尖挑起来，道：“蠕动缓慢，生长的也不快，和吃人蝴蝶截然不同。”

“变质了。”我道：“肯定是受到现实世界的影响，这种东西不能够长久存活，就跟血婴和玉人一样。”否则那血婴也不可能拿人的身体拼凑起来然后自己躲在里面，玉人一旦走出黄泉眼，就前功尽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海龟又走过来，道：“那深渊下面不是早就野鬼泛滥了吗？”

“可能是最近才变的。”我道：“应该跟四川佬有关系，黄泉眼就像个封印一样，可却被解开了，于是这两个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需要用连通这个词，我甚至不知道这里算不算是一个世界，只能就此打住，可我相信谁都明白我的意思。

“老子想回家。”海龟摸着鼻子说道，王玄又用力一挑，把吃人蝴蝶的幼虫挑成两半，但那幼虫却没有立刻死亡，两半身体还蠕动着，跟蛇一样，它身体里流出一种黑色的粘稠液体，并不是血液。

“看来咱们休息都不能坐着了。”我苦笑道，地上还不知有多少吃人蝴蝶的幼虫呢，我可还对它们的行径历历在目，充满了恐惧，虽然在外面，它们活不了几分钟就会结束一生，但杀伤力和繁殖能力实在大地惊人。

“走吧。”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去，知道之前看着我们的人始终没离开，但也没靠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些骨头虽然坚硬，但是踩一脚还是能发出很大声音的，想靠近我们没那么容易。

灰色的雾霭越来越沉了，压得很低，导致我呼吸困难，连行动都变得吃力，说实话在这里能够呼吸我已经很庆幸了，虽然阴曹地府的确够玄幻的，但可不是玄幻小说构架出来的那种世界，我们都是凡人，没有氧气这种必要的生存物质待不到一分钟就得团灭。

不一会儿，我就借着鬼灯的亮光见到前面有个黑压压的影子，矗立进了雾霭尽头，好像是一个大型建筑物，又像是熔岩洞里支撑岩壁的柱子，等走得近了，就发现它的周围没有了铁阴木的影子，而那东西，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旁边有两个缠绕着铁链的石柱子，上面有凶神恶煞的恶鬼浮雕。

它们似乎被锁在柱子里，我想起了李瑶被困着的时候，也变成了石人，就没敢碰，而是直接从柱子中间走过去，来到建筑的大门前。

建筑物通体漆黑，大门虚掩着，阴气从虚掩着的门缝里扑进来，要多阴森有多阴森，它的材质还是铁阴木，可却看不到任何组装过的痕迹，浑然一体。

“素书会不会在这里？”海龟有些兴奋，却没敢贸然靠近，我倒是觉得还真有可能，毕竟从进入那扇门，走进深渊之后，就再也没看到人工的东西，而这宫殿虽然不像人工建造的，但好歹是宫殿的形状，让人第一眼就想到里面居住着人，藏着重要的东西也非常可能，它本来就显得很突兀。

“我去看看。”我道，随后就走到门缝旁边，还没敢直接进去，先是探了个头，可就在探头的功夫，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自己的喉咙上，扎地很疼，惊得我瞬间要缩回来，又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

“别动。”

我就真没敢动，刚想问是谁，他又朝我喉咙上顶了顶，尖细的东西扎进肉里，惊得我缓缓把脑袋撤回来，一个人也跟着我走出来，他手里拿着短刀，吱吱抵着我的喉咙，而那张脸被毁容了，格外恐怖。

“是我。”我道，见到是老疤脸，多少不至于担心自己的性命。可我还真想不到会这么快就遇见他，虽然知道他朝黄泉眼而来了，但还是没有想到他进来的这么快。

当老疤脸看清我之后也是一愣，嘴唇抖了下，随即松开短刀，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告诉我入口的吗？”我后退了两步，抹了把脖子道，却见到老疤脸又愣住了。

我的手上也全是血。

“啊，这样啊。”老疤脸心不在焉，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才看向我后面几个人，道：“死了几个？”

“六个。”我道。

“可惜。”老疤脸每听到我说一次就楞一下，反应迟钝一般，而他问的问题更让我摸不到头脑，可老疤脸本身就是这种人，我见看上去他现在对我应该还是信任的，所幸道：“老子通过你的考验了，现在你告诉我，外面发现的尸体到底是谁的？”

“什么尸体？”老疤脸拍了拍脸蛋，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的尸体。”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我死了？”老疤脸的眼神中忽然透着一股轻松的味道。

“是。”我突然不知道怎么继续下了，没头没脑地又问：“你现在还活着吗？”

“废话，我当然活着。”老疤脸道：“老子怎么可能死呢，你开玩笑。”他说着，取出一个酒瓶就往嘴里灌，却没有酒了，只倒出来几滴。

我很熟悉这个酒瓶子，下意识的摸到兜里，因为是老疤脸的东西，我没扔掉，可我兜里的酒瓶还在。

“什么东西？”老疤脸看到了我的动作。

我默不作声的掏出来，放在手掌心，同时又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