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儿让坐,小白菜就坐下了。顾小怜却朝她深深下拜道:“婢子的身份是婢女,岂能在夫人面前就坐。”
林清儿笑道:“来人,把她按到椅上。”
“谢夫人。”顾小怜这才小心翼翼坐了下来,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小怜妹妹不必拘礼,”看她这样子,林清儿笑着拉着她的手道:“你我往后都是自家姐妹,还要朝夕相处哩,只叫我一声姐姐,把我当成亲姐妹就好。”
“婢子不敢无礼……”她越这样,顾小怜却越不敢应承。
“那就是你觉着,我不配当你你姐姐了。”林清儿板起俏脸道。
“婢子不敢……”顾小怜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叫了声‘姐姐’。
“哎,好妹妹,”林清儿开心笑了,仔细打量着她道:“真是个神仙妃子样的人物!”
“姐姐过奖了。”顾小怜羞羞道。
“咱们先吃饭,吃过饭再慢慢聊。”林清儿这才松开手,顾小怜入了席,一家人吃饭自不用提。
外厢间,王贤等人早就开始吃酒说笑了,看见朱瞻基一步三回头的走回来,众人取笑道:“人是回来了,魂儿却还没回来吧。”
“嘿嘿。”朱瞻基没羞没臊的入了席,笑道:“想不到王大哥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可爱么?”王贤似笑非笑道:“一般吧。”
“可不一般!”朱瞻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得就是咱银铃妹子啊!”
“好吧。”王贤咂咂嘴,心说这叫啥?情人眼里出西施?“快坐下吃酒吧。”
“哥……”朱瞻基紧挨着他坐下,一脸巴结道:“咱银铃妹子婚配了么?”
“未曾。”王贤摇摇头,未待朱瞻基狂喜,又缓缓道:“不过似有意中人了。”
“哦……”朱瞻基神色一凝,旋即却又不在意道:“无妨,只要还没婚约,我就还有机会!”
“咳咳……”王贤不置可否道:“先吃饭,先吃饭。”
众人推杯换盏之际,朱瞻基又忍不住小声问他:“怎么,你不是很高兴?”
王贤见今天不给他个交代,这家伙是不会罢休的,只好搁下酒盅,叹口气道:“殿下……哦不,牛八兄弟,我妹子虽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但却是我们一家人的掌上明珠。”
“嗯嗯。”朱瞻基使劲点头道:“以后也是我的掌上明珠。”
“你先听我说完……”王贤一抬手道:“作为兄长,我从没想过让她攀龙附凤,惟愿她嫁一有情郎,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说着正色对朱瞻基道:“说句实话殿下别见怪,宫里不是女人的好去处,我不想让妹妹过那种‘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的日子。”
朱瞻基有些意外的看着王贤的脸色,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有些语塞,半晌方低声问道:“你想她嫁给她那个意中人?”
“不想,”王贤缓缓道:“亦非良配也。”
“那她非要嫁呢。”朱瞻基又问道。
“若是她执意要嫁给他,我也不能阻拦。”王贤叹口气道。
朱瞻基登时大喜道:“这么说,如果银铃执意要嫁给我,你也不会阻拦了。”
“呃……”众人哄笑声中,王贤无奈的叹口气,这家伙竟把他给绕进去了。
“既然都不是良配,那我这个不良人,就要展开竞争了!”见能把王贤用话套住,朱瞻基不禁得意洋洋道:“你就等着当我的大舅子吧!”
“祝你成功……”别人不敢惹王贤,闲云少爷却是个不嫌事儿大的。
“多谢吉言!”朱瞻基笑逐颜开,胃口也大开,撕下一根鹅腿,朵颐大嚼起来。
王贤叹口气,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而对吴为几个道:“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大人终于想起我们来了……”帅辉一脸幽怨道:“还以为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呢。”
“瞎说什么,”王贤笑骂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忙么,今儿个趁着殿下也在,你们把自己的要求说说,我和殿下给你们物色着。”
“那敢情好,”帅辉登时兴奋道:“我要求不高,跟小怜姑娘差不多的就行!”
“这还叫不高……”朱瞻基腮帮子鼓鼓的,含糊道:“除了我小姨奶,我还真没见过和她差不多的。”
“这话要是让我妹子听了去……”王贤冷笑道。
“在我看来,银铃妹子可比我小姨奶好看多了!”朱瞻基得意洋洋的补充一句,你说去啊。
“好吧,帅辉要美女。”王贤又看向二黑道:“你呢?”
“俺要骨架大的,尤其要腚大,腚大好生养,这是俺爹说的。”二黑闷声道。
“知道了,二黑要腚大的,”王贤再看向吴为道:“你呢?”
“不劳大人和殿下费心,”吴小胖子摇摇头道:“我爹会给我操心的。”
“好吧,吴大夫的眼光肯定差不了,”王贤的目光最后落在闲云身上,“闲云少爷呢?”
一袭白衣、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的闲云少爷淡淡道:“我不需要。”
“武当道士不是可以结婚么?”朱瞻基奇怪道:“再说你现在也不是道士啊。”
“闲云少爷的意思是……”还是王贤最懂闲云,替他解释道:“像他这种高帅富,不需要我们操心,大姑娘会噼里啪啦的往上贴,对吧?”
“……”闲云哼一声,却也没有否认。
众人恍然大悟,还真是非一般的自信……
吃饭时,朱瞻基又缠着王贤问银铃的情况,她喜欢吃什么东西,爱看什么戏文,喜欢什么颜色,诸如此类,问得极为详细……似乎还真是认真的。
但是说来惭愧,王贤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喜好,只好信口糊弄他。实在糊弄不下去,便正色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这样做小儿女态,我们还是说点正经的吧。”
“嘿嘿……”朱瞻基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心说我这是怎么了,跟着了魔似的,便点点头道:“说什么吧?”
“比如说,郑公公四下西洋,到底带够了货物没有?”王贤给他起个头道。
“还好,最后终于是凑够了。”朱瞻基笑道:“还是我皇爷爷厉害啊!今年浙江遭了大灾,又有大疫,看起来是决计不可能备齐下西洋的货物的。但是他老人家一道旨意,浙江按察使周新戴罪立功,若不能按期交货,则前罪并罚,诛全家于钱塘口!浙江的官绅百姓,可都欠着周臬台的情呢,这道旨意一下,哪个敢不尽力?你五百匹、我一千匹的认领下来,豁上赔钱收购生丝,紧赶慢赶,最终织就了十万匹丝绸。”
“陛下真是好手段……”王贤叹口气道:“只是浙江百姓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我皇爷也是没办法啊,国家用钱的地方太多,要是今冬凑不出这十万匹丝绸,明年御驾亲征的军费就没着落。”没外人,朱瞻基也没啥好隐瞒的,苦笑道:“我皇爷爷快把夏尚书逼得上吊了都没办法,也只能苦一苦浙江的百姓了。”
“唉……”当着孙子不说爷爷的是非,王贤又叹一声,振奋精神问道:“这么说,北征已成定局了?”
“当然。”朱瞻基点点头道:“七月份,我皇爷封了阿鲁台为和宁王,准其入贡,瓦剌人便怀恨在心。昨天得到甘肃急报说,马哈木扣留我朝使臣,又以甘肃、宁夏归附的鞑靼人,大都是其亲戚为理由,请朝廷归还。”
“这厮还真无耻。”众人闻言愤愤道。
“我皇爷爷也是勃然大怒,已经派太监海童前去切责了。但这只是为了师出有名而已,不管马哈木什么反应,我大明出兵灭此贼子,已成定局了。”朱瞻基道:“事实上,朝廷已经在调兵遣将了,开平现在进入了战备状态,宁阳侯陈懋、都督谭青、马聚、朱崇等人,业已出发巡视宁夏、大同、陕西的边防。我皇爷又命陕西、山西及潼关等五卫军队驻扎宣府,中都、辽东、河南三都指挥使司及武平等四卫军队在北京会合,看似在警戒瓦剌,实际上是为御驾亲征打前站的!”
“那么算起日子来,年前差不多就要出征了?”王贤轻声问道。
“不会年前的,”朱瞻基摇头道:“大军出征,最要紧的是士气,要是让将士们不过年就出征,那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顿一下,苦笑道:“而且粮草什么的,得等到秋粮全部收上来才能备齐,所以最快也得明年正月出征。”
“这么说,”王贤道:“大军其实是在等米下锅?”
“不错,”朱瞻基点点头道:“不过这话千万别外传,万一被按上个动摇军心的罪名,可担待不起。”
“这你放心,兄弟们都不是多嘴之人。”王贤颔首道:“咱们幼军会不会伴驾出征,定下了么?”
“定下了,出征。”朱瞻基点头道:“所以我才着急把嫂夫人请来京城,这样就算个三长两短,你也能留个后不是。”
“去你的!”王贤翻白眼道:“我命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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