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见阿鲁台如此气度,格尔玛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态度也好了一些。“看到太师风采依旧,咱们也就放心了。”顿一顿道:“只是不知太师率军从何而来,要去向何处?”
“老夫自大漠而来,本打算去追击明军,可惜连遭打击,兵力亦是捉襟见肘,不敢贸然出击啊!”阿鲁台神情难掩黯然道。
“哦?”格尔玛和一旁的查可韩对视一眼,后者便发问道:“这么说,明军果然是撤喽?”
“嗯。”阿鲁台点头道:“老夫约么着,他们该断粮了,便率军出了大漠,谁知晚了一步,探营的斥候说他们已经跑路小半天了。”说着阿鲁台看看格尔玛三人,又羡慕又嫉妒道:“看三位来的方向,已经光顾过明军营地了吧,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吧?”
“一般般啦。”格尔玛三人脸上难掩得意之情,心说,何止是不少,明军逃跑,全副家当都留下了。嘴上还要假模假样的撇清道:“都是些破烂玩意儿,没啥正经东西。”
“哎,老夫又晚了一步。”阿鲁台脸上难掩沮丧之情,忍不住叹气道:“这次出征点太背了,族人折损过半不说,还什么都没捞着。”说着他咬牙发狠道:“不行,一定得追上那些官军,把损失找补回来!”
“好主意!”格尔玛三人自然乐见其成,纷纷送上真诚的祝福道:“赶紧出发吧,明军还没逃远!”
“逃远了也不怕,他们已经断粮,肯定越走越慢。”
“太师一路顺风哦。”
听他们在那儿说起风凉话,阿鲁台一脸吃惊道:“怎么,你们不一起追?”
“啊,你要我们一起追?”格尔玛反问道。
“你们不一起,我这点人马顶个屁用?”阿鲁台显然有些恼了,大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军起码还有三万多兵马,老夫也不怕你们笑话,眼下只有一万多人,追上去给人家送菜啊?”
“哎,别着急,别着急,”查可韩连忙安抚阿鲁台道:“我们也没说不追,只是太师这要求提的太突然,得给咱点功夫合计合计该咋整不是?”
“啊,就是这个意思!”格尔玛也点头道:“我们合计合计,给太师个答复。”
“那……好吧……”现在是阿鲁台求着人家,自然没法摆太师的臭架子,只好闷声道:“可是得赶紧啊,不然明军就跑远了……”
“我们尽快,尽快。”
作别了阿鲁台,格尔玛三人回到军中,便商议起来。
“你们说,该咋整?”格尔玛看着查可韩和达尔罕,犹豫不决道:“追还是不追?”
他们虽然是来跟明军交战的,但是已经获得了老多战利品,格尔玛确实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不想费劲巴拉的再去狗撵兔子了。
“那还有啥好说的,整呗!”达尔罕自然战意昂扬道:“连阿鲁台那怂包都敢追,要是咱们不追,还不得让人看扁了!”
“老哥啥意思。”格尔玛咋咋呼呼的达尔罕,直接看向查可韩。
“这回我倒是跟达尔罕一个意思。”查可韩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首先呢,明军粮草全无,只要再后头吊上几天,他们自己就得完蛋,咱们要是不追,岂不白白便宜了阿鲁台?”顿一顿,他看向格尔玛道:“头领,镇国公是何等人物,干掉他就直接可以威震草原了,明明是咱们逼得他抱头鼠窜,可不能让阿鲁台那孙子摘了桃子!”
“就是啊!”见查可韩难得支持自己,达尔罕兴奋的直嚷嚷道:“干掉了明军,咱们正好趁势到河套劫掠一番,那感情,老带劲儿了!”
“嗯。”格尔玛点点头,又问查可韩道:“还有呢?”
“这是咱们称霸草原的天赐良机啊!”查可韩也越说越来劲道:“草原素来三雄并立,如今瓦剌早已不值一提,鞑靼也成了残废,咱们却兵强马壮,一家独大!只要干掉了王贤,草原上所有部族,都得对咱们俯首称臣!难道头领不想趁机给咱们三部正名吗?”
“嗯……”格尔玛还是点头,目光却明显炽烈起来。说起来,草原上是三雄并立,但各部素来只敬畏鞑靼和瓦剌,没人把他们兀良哈三部当回事。一来是因为他们偏居辽东,对草原影响不够,但更重要是因为他们投靠明朝,一直被各部瞧不起。
如今,随着两强衰弱,兀良哈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格尔玛的心思也渐渐活络起来,凭什么你马哈木、阿鲁台能称霸草原、号令诸部?我格尔玛就不能也过过蒙古太师的瘾?
“退一万步说,”虽然周围没有外人,查可韩依然压低声音,似乎也觉着自己的心思有些见不得人。“就算最后追不到明军,咱们也可以趁机干掉阿鲁台,吞掉他的一万兵马。还有他在漠北的部族。”
这里头,夹了查可韩自己的小心思,他素来被称为兀良哈三部第一智者。但查可韩对此称呼很不满意,他的目标是成为蒙古草原第一智者。但这个称号,目前是属于阿鲁台的。在查可韩看来,想要抢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掉阿鲁台!
“嗯!”格尔玛重重点头,终于下定决心道:“既然这买卖稳赚不赔,那还有啥好说的,整呗!”
“整!”达尔罕兴奋的蹦起来,立即上马吆喝道:“小的们,跟老子去削他们!”
“别虎!”却被查可韩一把拉住,骂道:“明军还有三四万人,你急了呼哧去干啥?”
“是啊,”格尔玛点头道:“让阿鲁台顶在前头,等他耗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出场收摊!”
“那多没劲……”达尔罕登时蔫了吧唧。
气的查可韩抡起巴掌就打道:“你爹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完犊子玩意儿?”
“别打,别打,俺就是过过嘴瘾成了吧……”达尔罕刚刚死了爹,当上这头领没几天,还不敢跟两个老叔叫板。
等到查可韩教训完了达尔罕,格尔玛有些吃不准道:“那啥,咱们这么整,那阿鲁台能同意吗?”
“现在是他求着咱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查可韩却十分笃定道。
果然如查可韩所料,虽然阿鲁台对让自己打前阵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双方争执了一宿,天亮时,阿鲁台还是不得不率领他的一万人马出发了。
看着一万鞑靼人向西而去,格尔玛对亲自到鞑靼营中交涉的查可韩笑道:“老哥真有你的,那老狐狸还真同意了。”
“他不同意能咋整?再说我也给他留了面子。”查可韩得意洋洋道:“我跟他说,咱们合兵可以,但我们远道而来,不熟地形,还得劳烦太师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
“哦,哈哈!”格尔玛满意的大笑道:“你这个台阶找的好,他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说着,又问道:“看清楚了吗?鞑靼人现在都是啥情况?”
“挺惨的,一个个破衣烂衫,不过心气劲儿还在,我和他们交谈了一下,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找明军报仇雪恨呢。”查可韩回忆自己在鞑靼军营中看到的情形,那些鞑靼兵的状况,与猜测的别无二致,“阿鲁台眼下就这点兵马,应该不会还有后手了。”
“那就好!”格尔玛这才彻底放心,笑道:“让他们好好出气去吧,咱们跟在后头看戏就成!”
等鞑靼人离去一个时辰,格尔玛才下令大军拔营,带着缴获的战利品,慢慢悠悠跟了上去。
接下来几天,鞑靼人在前,朵颜人在后,不紧不慢的追寻着明军的踪迹。阿鲁台也不是傻子,虽然嘴上喊得着急,但绝不会在明军彻底丧失战斗力之前贸然扑上去。阿鲁台不急,朵颜人更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耗就是了。
这一日,他们追踪到明军前一日宿营的地方,看到了遍地的马骨,起码好几百具。
查可韩见状大喜,拿起一根长长的肋骨,对格尔玛大笑道:“明军已经饿疯了,居然开始杀马充饥了!”
“哈哈!汉人有个词儿,叫饮舅止渴,不就是指的这个……”格尔玛也大喜过望道:“这真是取死之道啊!”
旁边的朵颜贵族纷纷称赞,“大头领真是有文化!成语用的极好!”
查可韩虽然知道那叫饮鸩止渴,但自然不会打格尔玛的脸,也跟着拍起了马屁。
随后几天,每到明军的宿营处,都会看到累累马骨,但又过了几天,发现的马骨越来越少,达尔罕感到十分奇怪,问道:“莫非明军又找到粮食了?”
“哈哈哈!”格尔玛和查可韩用看白痴的眼神瞧着达尔罕,查可韩放声大笑道:“傻孩子!这说明明军的马已经快没有了!”
“那阿鲁台还等啥?”达尔罕每次吃了瘪,都会把火气撒到阿鲁台身上。“赶紧整就是了!”
“嗯。”格尔玛也快被耗光了耐性,对查可韩道:“他老叔,你去催催阿鲁台,别墨迹了,整吧!”
“是时候了。”查可韩点点头,他其实还肩负着监军的职责,当然监的是鞑靼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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